第26章 莫非是窑子？

夜幕笼罩下的杭州，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花花绿绿的世界真是好看，但这一切却并不属于老焉他们。

因为老焉他们已经喝的满是酒气，身上又没有什么钱，所以没有哪家店愿意留他们住宿，实在没办法，众人只能自己找地方对付一晚。

好在大家伙都是苦出身，也没什么苦不能吃，最后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西湖边的一个桥洞下。

想不到这一处桥洞下竟然挤满了男女老少。

不用说，这些肯定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苦哈哈”。

看到这么多背枪的“老总”，刚开始大家还以为遇到了军警联合驱赶，这样的事情以前也碰到过，说为了杭州的整洁，当地政府就对桥洞、河边一些穷人流浪汉聚集的地方进行“清扫”。

虽然这样的行动实际上没什么鸟用，等行动结束，还是老样子。

因为监狱里是不会去关这种没有任何“油水”的社会渣滓的，不仅捞不到好处，反而还要倒贴饭钱，这种蚀本买卖谁会去做？

因此桥洞下的人虽然刚开始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不过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老总”不仅没有驱赶他们，反而还自顾自的找地方和衣而卧，这就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在他们印象里，拿枪的“老总”要么抢要么打骂，今天这刮的是什么风？

老焉喝的不少，头有些晕。

其实他酒量不差。

主要是今天兄弟们都来敬酒，他是来者不拒，一来二去的，就有些上头。

现在只感觉口渴的厉害，想要起来弄点水喝，却发现水壶里早就空了，想要喊兄弟们搭把手，这才发现兄弟们都已经鼾声震天，其它的那些叫花子什么的，只敢远远的躲在角落里。

毕竟这些“老总”们手里都有枪。

“娘的，老子自己去弄点水喝喝！”他自言自语道，起身踉踉跄跄的朝前面走。

周围的人哪里敢问，都是躲之不及。

河边连个路灯都没，黑灯瞎火的，想要走到河边喝点算了，没想到一不留神，还跌了一跤，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死在河边的老乡，也是这么浑身烂泥，一想到这个，就心里难受。

“呕~”

一通翻江倒海下来，让他稍微舒坦了点，歇了一会，觉得口更渴了，寻了一根粗点的树枝在手，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好在手里的家伙还在，就是军帽实在是找不着了。

他暗道一声晦气，继续往前走，想着找一户人家讨点水喝。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一条小巷，

抬眼看着小巷两边都挂着幽暗的灯笼，他想都没想，就随便找了一家走了进去。

西湖边上的房子都是矮小的平房，大门到内是一条有点年份的石板小路，到最里面还有一间小屋，明显就要雅致不少。

刚想要开口讨水喝，一阵江南软语小调却是传来：

我有一段情呀，唱畀（给）拉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无锡景呀，细细那个到到末唱畀拉诸公听。小小无锡城呀，盘古到如今，东南西北共有四城门呀，一到那宣统三年份呀，新造那一座末，光呀光复门。光复真闹猛，造起电灯厂，处处贯通造的嘞能有样呀，夜里向，电灯澄澄亮呀，男男那个女女末，侪呀侪好行。粉厂毗布厂，纱厂搭丝厂，厂里做工乡下大姑娘呀，一进那丝厂学时样呀，身浪厢个香水末洒得嘞喷喷香。

老焉对这种琵琶小调那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不过女子的声音明显撩拨的人心思痒痒的，

只见屋内坐着一个美眸皓齿的女子，身材婀娜，皮肤白嫩，穿着一身紫色锦绣旗袍，手里把着一只制作精美的琵琶，甚是文雅。

老焉有点紧张，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妹子，有水么？”

“哎呦喂！老总问的可真直接，不过妹子喜欢，妹子这里什么水都有……”

老焉还没有回过神来，女子上前抓住老焉的一只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她怀里凑，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袭来，让老焉居然有些脸红。

这时候他看清楚了，这墙上到处都是各种姿势的图画，再看着面前热情奔放的女子，老焉终于反应过来，

“这里莫非是窑子？”

想到这里，他急忙起身要走，

不想一只纤纤素手已经按在他肩上。

“老总，既然进来了，那就是缘分啊！妹子这里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

说着就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小杯递了过来。

老焉心里叫苦不迭，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听说书先生讲过，窑子那是销金窟，更是英雄冢。

只要进去了就深陷其中欲罢不能，最要命的一点，到了这里，你就是啥也不干也要给钱。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强硬着站了起来，一边推脱一边老实的说道：

“妹子，俺酒已经喝了不少，就是想讨杯水喝，没有别的意思。不怕你笑话，俺是第一次来杭州，也不知道你们的规矩……”

他手足无措的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可哪里还有半个大洋？

最后只能大窘道，

“俺回去找兄弟们凑钱赔你，你看成不？”

见老焉也是个实诚汉子，女子先是一怔，然后颓然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到里屋拎出一个有些年份的茶壶，给老焉沏上一杯递了过来，平静的说道，

“老总，妹子看出来您是个本分人，唉，我哪里好意思问你要钱，来，这是茶水，茶叶差了点，别嫌弃。听口音你也不是本地的？”

“多谢，”老焉是真的有些口干舌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让这肚子里的火气下去了点，这才规规矩矩的坐好，“俺家在河南塔子村，被征到了上海跟鬼子打仗，今天才到这边。”

“原来是河南的老哥，那离这里可远着呢，不过在上海打仗，怎么有空来这里？”紫衣女子问道。

“俺们可不是逃兵，是长官有命令，让俺们到这里执行任务，明天一早就要回去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