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消失的团子
清冷的月光透过深紫色的油纸伞，衬托出真与影几乎相同的完美容颜。
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的温柔差点让拜恩也不自觉地沉醉于其中。
“那位巴尔泽布没有来？看来我是逃过一劫了吗。”
他打量了一下周边，却没有见到那位武人的身影，想来这一战是不会进行下去了。
真承认道：“影她困于战事，未有闲暇，约战自然只能作废。所以我今日独自替她前来，附上礼物当做谢罪。”
两人话说着，不知何时，狐斋宫已经站到了真的身侧，她笑吟吟地对拜恩说道：“阿拉，毕竟我与他们认识的稍微早上那么一点。希望大人不要怪罪我哦。”
对此情景，拜恩只好无奈。不过他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所以也没有动怒的神色。
“承蒙信任，那您的礼物是？”
真收起纸伞，正色道：“我在此向您提出邀请，能否随我一同前往稻妻城参观游览一番？既是表达了我们二人的善意，也好缔结我们之间的友谊。”
她将邀约作为礼物实在有些超出拜恩意料。可怎样看来，游览一说最多只是借口，实则应该还有其他目的未曾袒露。
不过拜恩又转念想到，真敢孤身前来，将性命寄托于他的一念之间，这件事本身就已证明了自己的诚意。
而且绯木村那边已经步入正轨，现在离开也没有了什么顾忌。
更何况，鸣神岛那边也许还会有自己半身的线索呢。
随着拜恩十分果断地点头应允，真不禁大喜过望。
没有耽搁多久，三人共同乘着真来时的那艘小船，再次渡海而去。
在船上，拜恩品着真亲手为他沏的茶，心中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诉诸于口：“阁下就如此笃定我并非奸诈恶徒吗？”
真此时正在和身旁狐斋宫有说有笑，但当她听到了这句话，向拜恩眨了眨眼，回道：“能抗拒「本能」的人，自然都是值得信任的。”
拜恩欣然接受了这份回答。
——
回程的路上有着狐斋宫的法术加持，要比真亲自动手划船快上许多。
所以虽然两岛相隔甚远，但一夜时间也已足够。
第二日正午时分，当拜恩第一次踏入稻妻城的领地，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新奇陌生，而真就在他的身边，不厌其烦地为他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从城区规划、政治制度与未来展望，再细小如工作分配、近期战况，一切都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
他这时方才醒悟，原来狐斋宫所说拥有政治才能的魔神并非那位巴尔泽布，而是眼前她的这位姐姐。
尤其是在前往将军府的途中，拜恩所见之景，除去成片连绵的小小木屋与辛勤劳作的人类，还有一些在绯木村无法见到的种群。
——妖族。
其中有着本应栖居于山林之间，背后生长着漆黑羽翼，头上挂戴面具，被称作天狗一族的大妖。
也有一些额上生角，浑身赤红，在这片土地上名声乏善可陈的鬼族。
剩下还有诸如狐妖等各式各样的妖怪，虽然数量稀少，但他们丝毫不用避讳自己的样貌与形象，就端着这幅样貌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往来的人类也不会对他们投来太多别样的目光。
这意味着，在雷电真的治下，此地人妖已经得以有了共存的态势，足以证明她在此地的人类与妖族心中都有着非同凡响的地位。
除去规模与构成之外，这座稻妻城与绯木村还有一种拜恩难以言明，但却十分重要的不同之处。
他苦思冥想许久，终于在往来巡视的武士与安居乐业的百姓身上找到了答案。
「秩序」
到了这时，拜恩也不得不承认，在治理上的才能，他与真的确相差甚远。
......
“那是？”
拜恩与两人走在街上，偶然看到了一个正在叫卖着「团子」之物的商人。
听到他那天花乱坠形容美味的词汇，他不由得好奇，走近问询了起来。
“大人，这是由在下的独家秘方，用糯米制成的食物，因其形象而被在下命名为团子。”
拜恩仍是不解地摸了摸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小锭金子，问道：“这些够吗？”
没曾想那位商人拼命摇头，怎么也不肯收下：“您与将军同行，那就是稻妻城的贵客，我送您一些慢慢品尝便是。”
你来我往的再三推辞后，拜恩还是被热情的商贩强行塞了整整五大屉团子。
因而，接下来的路，他就都要捧着这如小山般高的点心继续前行了。
狐斋宫跟在一旁，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真则是打趣道：“正好，到时可以与茶作配。”
走走停停之间，三人终于抵达了真与影所居住的将军府。
在门口，狐斋宫在与拜恩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后，便道别离去。
——她尚有许多被深渊毒害的魔兽需要祓除，而参与进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仅有拜恩与真两人，在穿行过将军府中层层障屏画后，终于见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影。
此时，她的气息显得有些紊乱，大概是在接连征战中受了一些伤。
在心中默默比对了两人的容貌过后，拜恩仍是没有发现除了气质以外的任何差别，就连位格也相似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看来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双生魔神。
“影，你看，我把客人带来了。”
真坐到了影的身旁，似是有些得意的向她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影睁开眼，对自己的姐姐展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灿烂笑容。而转头看向拜恩时，那绝美的面容上却不再有半点表情，只是淡然地点头示意。
幸好拜恩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从抱了一路的礼盒中取出其一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么拜访也已结束，将军大人们有何指教呢。”
他说完这句话，刚想要想要品尝一下所谓点心的味道，却发现盒中竟连半个团子都不剩下了。
拜恩目露惑色，从身旁拿了第二屉上来。
真端坐着在他的对面，反以问题作答：“在回答之前，我想问阁下一个问题。您认为稻妻城如何？”
拜恩不吝夸奖之词，如实回道：“您的治世才能远在我之上，若我是人类的话，定然会选择稻妻城作为居身之所。”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想要取走一串团子，但伸出的手只是尴尬地悬在途中，半响后又缩了回去。
因为盒中居然还是空无一物。
见此情状，拜恩乐了，他面不改色地又端了一盒上来。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直接在放在桌上的时候就顺手从中取走一份，一口气塞入了口中。
在咀嚼细尝的过程中，他心中暗忖着：“这名为团子的点心，口味香甜软糯，着实不差。”
没曾想，就在拜恩流连于美味之际，雷电真轻飘飘地问出了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那您觉得，这场战争应该由我们赢下，如何？”
此时此地，“我们”二字放在这句话中，让人难以分清是指仅真和影两人，还是指现场在座的三人。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节点上，拜恩就算是个傻子，也能隐隐约约猜到真邀他来到稻妻城的真实目的了。
他踌躇了片刻，最后选择直截了当地点破了真的意图：“您如果想要寻求结盟的话，我的确可以胜任。有言在先，我不擅长战斗，所拥有的学识在当下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不过，只要您未来能赐予万千生灵平和安稳，那么我愿意助您登临执政之位。”
说罢，拜恩再次瞥向那方才还满载着五串团子的礼盒。
与前两次一模一样，此时已然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