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望

受伤在家的消息传出去了，相识30多年的发小，也专程赶回来看我，我手扶着墙一点一点的把头探出去，“海涛，来啦”

我望着海涛傻笑的，海涛赶忙跑过来，把住我的手，把我扶到床上，“瘦了，搁家待着不干活，不能吃胖点吗？”

我笑着，“受苦的命，还算不错嘞，没伤着头，伤着胳膊，要不然小孩咋弄？”

海涛皱着眉，“你可得把身体搞好，小孩儿才十多岁嘞”

小寒推门进来，坐在板凳上，我瞪了一眼，“叫小爷，叫海涛爷可知道嘞”

小寒傻傻的看着我，海涛笑道:“都长那么大了，不经常回来，猛的一看变化真大”。

“是的，现在小孩儿都见长，我都没他高了”我应道。

聊着各自的悲苦，各自的遭遇，将沉静许多年的苦涩，都尽数托出，年少时无忧的谈笑，演变成绵延的寒霜。

海涛从口袋中掏出200块钱，往我的怀里送。“你看，我这来也没买啥东西，这……”

“不要，海涛啊，你看我这又没啥大病，在家养着嘞……”

“不，不，不，你看你这也没收入了，买点排骨啊，好好歇歇，我走了，我走了”

我扶着墙，望着海涛，他慢慢走向了大门，回头摆了摆手，我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兄弟，但他不是我的亲兄弟吗？

自从受伤，蜗居在家，我本以为大家避之不及，但家里却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小小的屋子，大小板凳坐满了人，大家促膝长谈，无话不说，同样的对话我重复了无数次，虽是出口应付，但亦表现了人间真情。

侧躺在床上，这疼痛，无时刻不撕咬我的神经，像一把钝了的刀，一点点磨着我的骨头，在白天，在黑夜；在晴空，在阴雨，他是没有停歇的两班倒，他是毫无征兆的撕咬，但我是个父亲，我不愿意，让孩子看到我紧皱的眉头，看到我攥起的拳头，他的爸爸是一棵树，可以给纳凉遮雨，我还是个儿子，我不愿意，让母亲看到我弯起的脊梁，看到我紧咬的牙关，我也有了孩子，所以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去照顾我的孩子。

我坐在窗边，看着风吹着落叶，听着风在胡同中回响，看着自己已经萎缩的左腿，也难掩失落与悲伤，可孩子闯了进来，他打开了电视机，十几岁了还喜欢看动画片，撅着小嘴，说着人物的台词，我抿了抿嘴，也没什么可无奈的了。“叫你奶奶来，打会牌”

……他把电视机关掉，恍然一刻，他好像也长大，我的孩子他好像也理解了，我并没有多关心他，只是喂他吃饭，给他穿衣罢了。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要上中学，需要人接送，我的母亲老了，不会骑车，所以我又成了孩子的第一位私人司机，我愿意让他踩在我的肩膀上，远眺着，他所憧憬的未来，我的孩子，你的中学生活，一定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