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掏粪
咕噜咕噜的吞下一大口面，李鱼跟着老人家走出了门外。
这时候差不多七点多，因为是夏季，此时的高家村已经黑完了，各大队都收工回家了，开始做起饭吃了。
老头子走起路来十分轻巧。
李鱼记得，他是村里的单身汉，叫德顺。对自己也是没来由的好。
以前锄地是最累的活，李鱼身体受不了，锄几下就累到瘫下来。他会就会说缺人手把李鱼借走，难得的一阵轻松啊！
他一户人分的粮食也不多，时不时会喊他过去吃饭。
德顺爷忽然开口说道：
“土地也有土地的好，我们就是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血肉，李鱼啊！别气馁……”
他单单说了一句，多的也没说啥，他知道心结只能自己解开，接着说：
“掏粪也是一门手艺活，比如说车站的粪不能拿，人流量最多，但是基本都被大公社霸占了，我们是抢不到的，城关“蔬菜队”那是给城里头送菜的……”
什么东西都有些门道，李鱼笑着听着。
两人走到村口办公室前，那拖拉机后面拉着一架木板推车，待会两人就需要拉着这个手推车进城。
一脚踩下去，这拖拉机就开了起来，嘟嘟嘟的直响。
县城通往乡下还是泥巴石子路，要等着过三十年这路才会倒满水泥呢！
李鱼被这车抖的屁股疼，时不时的一下一下的，速度倒是不快，这力气不小。
月影升高了，离着这村子越发远了，远方的山影黑黝黝的。
德顺爷爷连着两下按了按灯，骂道：“这个烂车，没几天车灯又坏了！”
李鱼笑着反问：
“德顺爷爷，要不我来吧，待会你老眼昏花别给我们开到玉米地里面去了，到时候遇见别人在扒拉裤衩就不好了。”
“你小子别给我扯犊子。”说完，这一脚下去，加大了马力。
虽然说速度没快多少，这气势倒是很足啊！
这79年的农村，有些封建气息依旧是没消散，特别是有些偏远的地方，要说听说哪家姑娘不守妇道出去鬼混也是会侵猪笼的。
当然这钻小树林的是肯定不会少的，大多村民都是心里明着，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摆在明面上。
不然那些寡妇是如何怀上的了？
摇摇晃晃的拖拉机拐过了玉米地，来到了水田旁。
远方的灯光忽然亮起，这是到了县城了……
两人将车子停在了县城门口，因为已经快八点了，直挺挺的开进去扰民，被记下来了，他们公社就会被批评。
下车之后，一人一只手捉着这手推车，朝着县城里走去。
这时候乡里上来挑粪的多，因为都是马上收成了，要混着秸秆一起放入地里，这时候哪有钱去买肥料？
推着车走到一个公社旁，已经有一架车停着，几个人正拿着一个长瓢往里面挖出来粪呢！
李鱼两人也是抢着走过去。
德顺爷刚才叮嘱过他这掏粪就不能讲究面子，大家都是抢着金子来的，你要是嫌弃上了，自然就被抢光。
自然是给自己小伙子打下一个底，怕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过意不去。
两人也拿出来手推车上面的长瓢，一人一下的朝着这公厕后的水坑里面挖出粪来。
“嘿咻，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实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你到大门口……”
德顺老爷唱起山歌来，像是为李鱼加油打气。
李鱼原本确实是被恶心的有些受不了，但是挑了几次之后也才适应了。
现在的他心思成熟了很多，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被影响。
和对面的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怎么说话，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想着多拉一点粪出来。
……
这家公厕的一旁是一家小报社，在七十年代末尾这些报社相继的恢复了其作用。
所以这家报社也是在近几年才在县城上落座。
不过依旧是一个香饽饽，这些文化人士，谁不想进去工作呢？显然李鱼是在里面投过稿子的，也有不少被拒接。
报社的后院刚刚好就在这公厕一旁，不少的人是直接安排在后院里生活的。
特别是这夏天，就有着不少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有些人闻到了那股后院传来的臭味，肯定是有些受不了的。
当然自认为知识青年的高小惠肯定受不了这种氛围，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和旁边的人问道：
“这群人，不知道早上来吗？这半夜来掏粪臭死人了!”
“确实臭人啊！”
几人没有继续聊天喝茶的雅兴，说道：“回宿舍吧！”
李鱼听着这些声音假装没有听见，他想着马上就要走了，倒也无所谓了。
那几个喝茶闲聊的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特别是高小惠，站起来喊道：
“挑粪的臭死人了，你能不能到其他地方挑粪去！”
李鱼听着听着声音有些熟悉，看了一眼那个身影。
脑子当中这段岁月的时光确实格外的清晰，这女的好像是高月如的小姑吗？
刚刚嫁到城当中的高小惠，当年这个女人也是极力的欺压自己，而且要不是因为她在其中作梗，自己也不可能那么恨高月如。
心中这般火气直直往上面冒起来，但是他还是忍耐下来了，不愿意因为这件小事再发生什么纠葛。
于是继续低着头掏粪。
那高小惠有些微微胖的腰杆插着那只肥手，刚刚在几位朋友面前展现了自己威武的一面。
现在的她感觉容光焕发，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道：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耳朵聋了，我喊你们没有听到吗？”
旁边的人似乎觉得还是有些过火了，拉了拉她的手腕，说道：
“阿姨，别说了，我看他们马上就走了，等一下吧！”
“这些乡巴佬真讨厌。”女人似乎有些不服气，只能这般说道。
这一句倒是很让李鱼恼火，自己才是下乡的知青，这人嫁到城里面真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
加上以前对于她的一些恨意，有些忍耐不住爆发呢！
压制住声音，回应道：
“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农村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