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香火
在村里转了一会儿，越转悠陆大元脸色越难看。
这场瘟疫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天灾，还变成了人祸。
村子里虽然到处撒了生石灰，燃了艾草香。但三个月的瘟灾，村民们错过了农耕的时节，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那些死去了的村民，家里的钱粮被以抗瘟的名义收走，就算是没死的人家，多多少少也被搜刮了一番。
剩下还活着的，扛过了疫病身子还没恢复的，虽然免于病死，恐怕很快也难逃饿死了。
来到村里岁数最大的老阿公墙外，将一条野狗隔着墙头扔了进去，却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看见了。
“咦？这不是大元侄儿么？你在做什么？”
来人叫陆伯奢，是青岩村的里正，他爹陆秉承是青岩村村老，一家子在青岩村都算是德高望重。
按辈分算起来，陆大元得叫他一声叔。
陆伯奢看见陆大元手里提的野狗，顿时会意过来，“你给老阿公家送吃的？……你自己家也没粮了吧？真是好孩子啊！不对！你不是死了吗？”
陆伯奢一跳脚，后退了好几步，惊疑不定。
陆大元心中一动，决定编个瞎话。
“我被扔在乱葬岗，让阴差勾走了魂魄，在地府遇到一个叫‘小细风’的妖精，它念我家人死光了，不忍我家绝后，买通了阴差，把我放回来了！”
“莫要诓我！”陆伯奢不相信，绕着陆大元转了两圈，眼神渐渐凝重。
县里救瘟的政策是，能救的救，救不了的当死人处理，以免瘟疫扩散。陆大元被抬出去时，陆伯奢是经过验证的。
一夜时间，就算是扛过了疫病，也不可能活蹦乱跳的回来，更不用说还打了这么多猎物！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个‘小细风’……他还有没有说别的？能不能帮帮忙，把别人也送回来？”
乡间常有鬼魂精怪之说，陆伯奢一旦相信，就在相信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陆大元倒是有些意外，着实没想到对方连点挣扎都没有。
“这个……其他人的魂魄已经押到了地府，它也回天乏力了!”
陆伯奢双手虚空拜了拜，对陆大元说道：“大元侄儿，我家还有粮食，回头你要是揭不开锅了，就来取一些。”
陆大元道谢，问道：“伯奢叔，你这是要去哪呢？”
陆伯奢叹了口气：“我要去县里求见县令大人。”
“是为了抗瘟之事吗？”
陆伯奢苦笑了一下：“可不敢再抗了！我是想求县令大人，免除一部分粮税和徭役，要不然的话，咱们青岩村今年就得绝户！”
“能成吗？”
陆伯奢抿了抿嘴，眼神望向远处：“事在人为吧！不说了，我先去了！”
陆大元看着陆伯奢走远，沉思了一会儿，找了两户最凄惨的人家，拎着野狗敲门。
出来之后，编瞎话编的口干舌燥的陆大元，扛起粪叉子朝着陈嫂家走去。
刚到陈嫂家，还没进门就听见了狗蛋的哭声，陈嫂的打骂声。
“小兔崽子！我让你乱吃！打死你！”
“娘！别打了！我饿！”
陆大元一拍脑门，推门进了院子，迎面就看见陈嫂半蹲着，把狗蛋按在膝上，褪掉裤子正在呼巴掌。
陈嫂仰起头来，看见陆大元顿时一愣。
她的襟怀半开着，显露出一抹春韵，恰好和陆大元的视线连成一线。
陆大元目光下意识瞄了过去，陈嫂脸色一红，捂着胸膛扶起狗蛋，有些手足无措，“大元兄弟，你，你回来了……”
陆大元将粪叉子杵在地上，走过去帮狗蛋提上裤子，“嫂子，管教孩子得有耐心，不能要打要骂的。”
陈嫂低头应了声“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他不听话，偷偷吃鸡屎！”
“啪！”陆大元呼了狗蛋一巴掌，没好气道：“不是说了叔去找吃的，你吃屎干嘛？那玩意能吃？”
狗蛋捂着脸想哭，看着陆大元又不敢，抽着鼻子往陈嫂大腿后面躲。
陈嫂看了看狗蛋的脸，又瞧瞧粪叉子上的山鸡和黄鼠狼，轻轻抿了抿嘴。
陆大元站起身来，道：“夜里进山遇到鬼打墙，还遇到了妖精，在山里转了半晚上，所以回来的晚了。”
陈嫂“啊”了一声，有些害怕的看向陆大元，“妖，妖精？”
狗蛋从陈嫂大腿后钻了出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陆大元。
陆大元点点头，指着山鸡和黄鼠狼：“那妖精自称‘小细风’，是山中精灵，这两只野物就是它指点着抓到的……是个好妖！”
陈嫂轻轻呼了口气：“大元兄弟吉人自有天相！神仙保佑！”
狗蛋仰头瞧着陆大元，道：“叔，我想听妖精的故事！”
陆大元伸手摸向狗蛋脑袋，狗蛋吓的一躲，被陆大元强行按住，摸了摸。
“嫂子，山鸡收拾一下炖了，给狗蛋补补身子。黄鼠狼的肉腥，用盐巴腌几天再吃！皮子剥仔细了，我拿到镇上去换点银钱。”
陈嫂忙不迭答应，“大元兄弟，你先坐着歇歇！狗蛋，去给你叔倒碗水！”
陆大元从墙角拿了只木板凳，在院子里坐下，开始给狗蛋讲“小细风”的故事。
他讲的十分大声，故意让陈嫂听见。
“那鬼物要找替身，只要弄死我就能投胎！我怎么也跑不出它打的鬼墙，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阵灰风卷起，遮天蔽日，显露出一尊巨大的妖物，眼似铜铃，嘴像巨盆……”
陆大元夸张的编着故事，狗蛋在一边听的聚精会神，陈嫂在墙角收拾山鸡，时不时偏偏脑袋，留神倾听。
“大元哥，我，我得了香火了！”
小细风的声音忽然在陆大元心头响起，听着有些缥缈，还有些磕磕绊绊，就像是信号不好。
陆大元停止讲述，起身说要去茅房。
走出院子十几步，看看四周无人，陆大元低声问道：“这就得了香火了？多不多？”
“大元哥，你在吗？”小细风的声音继续询问。
陆大元怔了一下，听不见？
琢磨了一会儿，陆大元闭上嘴巴，在心里想象小细风的样子，默念它的名字。
“小细风！”
“大元哥！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小细风的声音透着激动。
陆大元问道：“你得了多少香火？”
“不多也不少，能修炼两天所用！”
“那不少啊？”陆大元惊讶：“我只是给几个人讲故事而已，这要是十个八个还得了？”
“唉！”小细风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两天的香火，对修为增长聊胜于无……就算是十个八个人，也不过够个十天半个月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别着急嘛！”陆大元安抚小细风，“要是我给全村人都编一遍你的故事，拿到的香火不就更多……”
陆大元话没说完忽然卡壳。
全村人都快死绝了，编瞎话给谁听？
“对了，细风兄弟，你可有治疗瘟疫的办法？若是能将瘟疫消除，我再传诵你的名号，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肯定会有不少香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