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雪中送炭
“大小姐，您真是神医！民妇喝了那药，身子都爽利了许多，说话也利索了！”香玉娘大喜过望。
沈云卿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她的诊断方向是没错的。
“我命香玉又去买了些药材来，如今正在灶里熬着呢，大小姐饿了吧？”香玉娘又冲灶屋里的香玉喊道，“丫头，出来伺候大小姐梳洗了！”
香玉应着声从灶屋里出来，手里端着盆水。
“我自己来便好。”沈云卿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便是前世的玲儿，料理的也不过是些饭食，净脸妆造从未要她帮忙过。
梳洗完毕后，沈云卿简单喝了一碗稀粥，便带上自己的诊盒：“去王婶家瞧瞧。”
……
相较于昨晚，王婶如今的情况已好了不少，虽则走路双腿仍艰涩不已，到底是能做些普通的活计了。
昨日她走到村口，原是是离开斑竹村，随意找个地方自生自灭的，不想却遇到了香玉和沈云卿，竟让她有了求生的欲望。
沈云卿照旧替她施了针，又命香玉喂了些药给她喝下，半个时辰后，确认王婶的确好些了，才一起回了家。
“既然这般处理有效果，我便与香玉先去医治那些重症村民，大娘和大爷在家中熬制解药，待我们挨家挨户去通知中毒浅些的，来了人便给一碗药喝了，总归是解药。”
沈云卿如是吩咐道。
三人皆是点头，随即便各自去做了各自的事了。
一连三日，沈云卿奔波于斑竹村各家，病得重些的便谨慎施针，稍微有好转只消去香玉家中讨一碗药来喝，又能缓解一二，多活个三五日了。
可沈云卿面上的焦躁之色却愈加浓了些。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这般治疗虽也有效，到底不是治本之法，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能解毒的药，这日复一日地喝下去，也总是存有几分毒的。
要改变策略了。
沈云卿这般想着，那头又传来噩耗，竟是村西口的百年古井不出水了！
原来是这天气过分炎热，加之这些时日熬药用水太多，导致古井中水供不应求，生生地干涸了。
无法，沈云卿只得同香玉二人挑着水桶去三里地外的溪边挑水来喝。不出两趟，沈云卿娇嫩的手掌和香肩便磨出了一片水泡，火辣辣的疼。
偏生村里的村民都还病着，想帮帮忙也有心无力。
“大小姐，要不您歇歇，我来吧。”香玉看着将双手泡进溪水里缓解疼痛的沈云卿，自责地说道。
“无事，救人要紧。”沈云卿脸色未变，又轻轻撩开衣衫，露出半边雪肩，红肿的水泡看着触目惊心，“帮我撩些水来洗一下，我自己洗不到。”
香玉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大小姐，对不起，我不该……”
“如果是要说不该让我来的话，就算了吧。便是我不认识你，遇上了这样的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师父说，为医者先修医德，医德所驱，不敢弃天下病患不顾。”
沈云卿淡淡道，眼神中竟是饱含着对天下黎明疾苦的怜悯大德。
“吱——”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一直灰色的鼠鼬跌跌撞撞地蹿到两人跟前，定睛细看，竟是贪吃嘴。
“贪吃嘴？！你怎么浑身这样脏了？”沈云卿吓了一跳，心疼地将它抱起来，原本雪白的毛发已经肮脏不堪，雪鼬倒成了泥鼬。
“吱——”贪吃嘴又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沈云卿。
只是那原本晶亮的小眼睛，瞧着却灰蒙蒙的，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云卿这才发现它的鼻吻附近渗出了些血丝，身上也有些大大小小的刮擦，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是新鲜的伤痕。
“你这是怎么回事？！”沈云卿很是奇怪，贪吃嘴绝顶聪明，曾经与血蟒在泥泞中搏斗也未见半分伤痕，如今不过出去短短十数日，竟这般狼狈地回来。
贪吃嘴低下头去，在沈云卿的掌心吐出了一窝黑色的牤虫。
原来那血迹，是贪吃嘴被牤虫咬破了舌头，将虫子带回来这段路程，便以它的血为食。
吐出牤虫后的贪吃嘴无神地眨了眨眼，随即便闭上眼睛倒了过去。
沈云卿吻了吻贪吃嘴的额间，命香玉找来一片芋头的叶子，将牤虫丢进去包好，回去以水养上一夜，明日便可做药引子治病了。
香玉匆匆将牤虫带回家去，沈云卿便蹲在溪边细细清洗着贪吃嘴的毛发。
不过是个畜生罢了，竟能有这般胆气，此处距离草原至少百里，便是去了草原，也不一定能找到牤虫，便是找到了，要在两日内送回来，可见贪吃嘴定是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耽搁。
叫牤虫咬破了嘴，不能吐出来，更是两日无水可饮，无食可吃。这一身的伤，只怕是路上遇见了天敌，不能打，只能躲，无力还击。
便是畜生尚且如此有情，人呢？
府里那些群人各怀鬼胎，个个披着面具在背地里做鬼，竟是敌不上一只畜生去的。
想到此，沈云卿嘲讽地笑了笑。
洗净了贪吃嘴的毛发，便又恢复了雪白的模样，贪吃嘴还没醒，沈云卿用裙摆擦干了它身上的水迹，用指尖滴了些水喂进它嘴里，又抱着它去旁边的树上抓了几只鸣叫的蝉。
贪吃嘴醒了，伸出被牤虫咬得稀烂的舌头舔了舔鼻尖，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沈云卿，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当真见到了主人。
沈云卿低下头，又在它额间吻了吻。
贪吃嘴忽然从她手中蹿下去，跑到溪边喝起水来，看样子的确是渴了太久了。
喝饱后，又从沈云卿手里夺过蝉子，两只前爪抓着大吃特吃起来，只是因着舌头被咬烂了，吃得有些缓慢。
沈云卿倒也不说什么，安静地看着它。
“回去给你上些药，很快便好了。”挑着水回村的路上，沈云卿看着躲在自己衣间的贪吃嘴，笑着说道。
贪吃嘴吱了一声，又将整个身子缩回了里衣。
这次的中毒事件，很快就能解决了，沈云卿在心中这般想到，不觉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