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越来越复杂
沈云卿不敢耽搁，从诊盒里找出布针插，捏出一根银针道：“我先替你封住毒的走向，可以多支持片刻。”
王婶早已麻木的说不出来，只能机械地点头。
沈云卿将她扶好，便捏着银针刺入了她脖间的天容穴。
这穴道若是常人被刺住，便是疼痛难忍，可王婶浑身都被毒性所麻痹，竟没有半分挣扎，甚至从鼻腔深处吐出了一口气。
“可有舒服些？”沈云卿听到了这声长气，惊喜问道。
王婶仍是机械地点点头。
这给了沈云卿莫大的鼓舞，当即便又捏着银针朝她身上别处的几个相关穴位刺去。
原先僵硬的肌肉竟是变得柔软了些。
沈云卿才松了一口气。
早年在山上，师父便教过她，天下奇毒，行经走脉，皆离不了人体各穴位的运转，遇上不可解的毒，便以针刺穴道，到底能多拖延些日子，为想出解决法子争取时间。
师父诚不欺她。
香玉已去村长家取了药方子来：“大小姐，这便是方子了，您快看看！”
话落，又见王婶身上插着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便诧异地看着沈云卿：“大小姐，这……”
“针灸封毒罢了，无需担心。”沈云卿淡淡道，一目十行地看着这章药方。
以解暑茶的角度看来，这张方子并无不妥。甚至饮下确有消暑解暑的作用。
可为何这全村的村民，都喝了这方子中毒了？
沈云卿百思不得其解。
时辰差不多了，沈云卿将王婶身上的银针悉数取下，又替王婶诊了诊脉，脉象已经变得平和，但与正常人相比仍是过于快了些。
若是药方子没问题，那就是煮药时地问题了。
会是水源的问题吗？还是……药材？
“香玉，你们村子里的饮水在何处？这些年来可出过什么岔子？”万物以水为载体，自然第一个要怀疑的便是水源。
香玉摇头：“咱们村里的吃水都是从西村口的那口古井打上来的，咱们斑竹村的村民祖祖辈辈从未因吃水生过什么大病。”
饶是如此说，香玉还是后怕不已。
这水是全村人赖以生存的源泉，若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可是糟了。
“况且，咱们那口井每日都有人守着，按理说不该是水的问题。”想了想，香玉又放下了心。
沈云卿默然，并不完全同意她的说法，便是铁桶一般的守着，有心害人的也定能找到突破口。
“带我去看看。”沈云卿道。
香玉点点头。
二人将王婶送回了家里，便直奔向西村口。此刻天已经黑尽了，蟋蟀躲在草丛间拼命地叫着，饶是太阳已经落了山，这没有半分微风的夏夜还是暑气未消，便更添了几分悚然。
香玉不由得靠沈云卿近了些。
“这便怕了？”沈云卿有些好笑。
“大小姐别笑奴婢，奴婢好些年未曾深夜来过井边了。”
“有我在，你别怕。”沈云卿到底不是个铁石心肠的，拉过香玉的手道。
香玉没有言语，心头太过恐惧，竟是一时忘了主仆之分。
“便是这里了。”走到一片林间，香玉站定了。
一口修葺完好的古井，旁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斑竹，恰有微风吹过，竹叶便沙沙地响着的，配合着这无人的夜色，倒也十足令人心惊。
香玉脸都白了。
“打些水上来吧。”沈云卿已经走到井边，朝井底望了望。
她虽并不娇气，到底力气还跟不上，这井轱辘需得两个健壮男子合力才能打起来一桶水，自是要寻香玉的帮忙。
两人合力将水打上来时，已经是大汗淋漓。
“大小姐，这水质……可有问题？”香玉气喘吁吁地问。
“没什么问题。”沈云卿将银针插入水中试毒，银针并未变黑。
“那？”
“香玉，你去寻些药渣来我分辨分辨，药方子没问题，水也没问题，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了。”沈云卿只得想到最后一个可能。
总是有迹可循的。
香玉点点头，与沈云卿相携着回到家里。
家中爹娘皆是震惊，原先赶走了女儿，却不想女儿还是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个天仙般的小姐。
二人虽然也中了毒，比起隔壁的王婶到底是症状轻了许多，走路虽略有些僵直，到底还能勉强护理日常生活。
“爹，娘，这是我家大小姐。”香玉生恐自己的爹娘冲撞了主子，忙道。
二人忙跪下来磕头：“大小姐万福！”
“快起来，现在不用唤我做大小姐，只当我是个郎中。”沈云卿扶起二人。
“郎中？”
“大小姐是神医，女儿特央她来救救咱们相亲的。”香玉也扶着二老坐下，又对沈云卿道，“大小姐见笑了，家舍简陋，比不得沈府……”
言语间尽是歉意。
沈云卿从不在乎吃住，从前在山里求学时，便是隆冬的山洞也睡过。
那年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她奉师命出来寻雪狐，要取雪狐的掌心血，好容易取了那丁点的血，却不想夜幕已至，将她困在了山中。
寒风打在脸上跟刀割一样，她便寻了个山洞去歇脚，因害怕点了火会导致山洞周围积雪塌陷，硬是生生地捱了整夜的凌寒，最后到底是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
眼前境况，比起过去她受的罪，却是好了千万倍。
“无妨，我见二老面色似较王婶轻了许多，可否允许我号号脉？”
香玉爹娘见沈云卿目光坚定，竟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加之本就在家中等死，如今有哪怕一分的生机，也是要抓住的。
当即便没有犹豫，香玉娘伸出干瘦的手腕，递到沈云卿面前，语气竟有些哽咽：“劳烦大小姐了。”
沈云卿将三根玉指搭在香玉娘手腕处，闭上眼细细地感受，发觉她的脉象与王婶针灸之后的脉象无二，当下便安了几分心，接着又示意香玉爹伸过手来，
香玉爹自觉地位卑下，身上又不干净，恐污了沈云卿，便摇着手道：“我便不用了吧。”
沈云卿并多言，拉过他的手号起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