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诛符伐庙宇
许潜神态自若，径直来到那刘乡绅面前，面带笑容，语气平和，望着他开口说道。
“刘老爷是吧，以往祭河都是你与王仙姑共同操办，她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让大家好等，只得有劳你跑一趟，去催一催了。”
刘乡绅先是在他手底下吃了亏，接着又亲眼目睹王仙姑被沉河，一连串的事情搅得他心慌意乱，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这么一句话，无疑晴天霹雳，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不……神使，不能啊！不能啊！”
他欲哭无泪，一时之间满头大汗。
许潜可不管他，只淡淡道。
“有什么不能的，叫你去你便去，我等在此静候佳音。”
说着，面向那几名壮汉，发号施令。
“来呀，请刘老爷下河。”
那些个壮汉由于是刘乡绅雇佣的打手，一听说要将雇主扔下河，本能有些犹豫，可也仅仅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便都不约而同的上前，一如先前擒王仙姑一样，将他拿下。
眼前形势如何，他们都是心知肚明，这跛脚道人明显不是什么善茬，不好得罪，雇主没了可以再找，但自己性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架着刘乡绅来到河岸边，这回倒是没把他弄上竹筏运到河中央再沉，而是遵从许潜吩咐，就在河道边缘直接将他给扔了下去。
刘乡绅“扑通”一声落水，在水里沉浮不定，手脚胡乱的扑腾着，口齿不清喊着“饶命”。
许潜在一边静静看着，一言不发，估摸着差不多了，方才开口让人将他拉了上来。
拖到岸上，刘乡绅已是浑身瘫软，如同烂泥，脸色也变得煞白，看不出半点血色，他趴在地上不断的咳嗽，口鼻中呛出水来。
“如何？沉河的滋味不好受吧！”
许潜拄拐近前，面无表情，盯着他道。
“咳咳……咳咳咳……神使，神使饶命，神使饶命，咳咳……神使……饶命啊！”
刘乡绅强撑着身子跪倒在地，一边咳嗽，一边含糊不清连连求饶，涕泗横流。
“哼哼！我饶你容易，只怕那些被你们假借‘河神娶亲’为由，无故沉河害死的少女冤魂却不答应。”
许潜这会儿也不准备耗下去了，之所以留他一条命，就是想要他当众讲明事实，当下干脆顺势把话挑明，声色俱厉，出言斥道。
“你当世人愚昧，便可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岂不知人在做，天在看，而今犯在了贫道手里，还不如实招来？”
“你与那老巫婆是如何谋划，借鬼神之说害人敛财？桩桩件件，今当着大伙的面，速速讲个清楚明白，嘴里胆敢有半句假话，我便送你下去陪那老巫婆。”
这番话一出，刘乡绅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明白过来，恍然大悟。
这道人哪里是什么河神使者，分明是来找他们算账的煞星。
奈何现在明白已经太迟了。
王仙姑被他三言两语沉了河，自己也差点小命不保，到了这个地步，自是不敢再放肆，索性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他顺了顺气，脸色一垮，哭将起来。
“我说，我说，这……这都是那老巫婆的主意呀，实与小人无干呐！咳咳咳……”
他当下一边声泪俱下的哭着，一边将自己怎样与王仙姑合谋，怎样利用“河神娶亲”为由头大肆敛财，又怎样帮她挑选姑娘祭河等种种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讲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不过王仙姑一死，他倒是顺手捡了个便宜，一股脑的将罪责全推到她身上，只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什么之类的。
对此许潜也懒得去追究，他要的，只是事情真相大白，使这一地百姓不再受蒙骗。
只是回头想想，却也感到有些许可惜了。
这件事情要是发生在乌山地带，他解决完后完全可以去找土地山神记功，可这是在别的地方，他与此处的山水神灵可没有交情，至于人家会不会给他记上一笔，只能看天意。
却说在场的一众乡民，听故事一般，从那刘乡绅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只一刹那，人人变色，各种反应层出不穷。
惊愕、质疑、不敢置信，再到愤怒。
诸多情绪，一发交织在了一起。
所谓的“河神娶亲”是假的？是乡绅巫婆用来敛财的手段？
那他们那些因被选中，最后不得以送去祭河的姑娘们，又算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们就活该去死么？
一瞬间，情绪高涨，义愤填膺。
在场之人有些家中女儿因祭河而死的，此刻哪里还按捺得住，发疯一般，不顾一切冲将出来，揪着那刘乡绅便打，连连哭喊着“还我女儿”。
刘乡绅一不敢还口，二不敢还手，只是连连讨饶，然而气头上的众人哪里肯听，一个个怒不可遏，下手毫无轻重。
不多时，已将他打得人事不省、奄奄一息。
当然，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没有失去理智的、从各种情绪中回过神来的，知道此事若无眼前这位年轻道人出面相助，他们恐怕还得蒙在鼓里，说不定还要继续被愚弄几年，乃至十几年都尚未可知。
故而其中一帮人当先上前向他行礼参拜，感谢他查明真相，惩奸除恶，不仅还了那些屈死的姑娘们一个公道，也让他们日后免于灾祸。
对于这些，许潜只是随意应付了几句，并未因此沾沾自喜，沉浸其中。
他此时缓缓转身，目光深遂，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座乌将军庙。
人祸解决了，祸根可还没拔除。
诛符伐庙，杀鬼生人，荡涤宇宙，明正三五，这是道门历来的传统，也是道门弟子应尽的责任。
既有淫祀邪神作乱，碰上了便不能放任不管。
因而许潜沉吟了片刻，面向众人，朗声发话。
“诸位乡亲，贫道有一言，在此赠予各位。”
“所谓正神不上身，上身非正神！”
“日后大家若再遇到什么神汉巫婆，自称能够请神上身，并且向你们索要供奉祭祀的，只须牢记此言，便不至于轻易上当受骗。”
这话说完，他抬手指了指后方的庙宇。
“这庙中供养的河神，非是正神，实乃是一具邪神，诸位受那巫婆蒙蔽，不辨真伪，一贯祭祀，倘若长此以往，必生祸殃。”
“贫道欲行诛符伐庙之事，届时破坛驱邪、扫除故气，也好还这一地一片清明，倒要请诸位乡亲勿要见怪，多多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