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欠债还钱
漫天雨雪持续了数个时辰,已渐渐变小,雨点消失不见,只剩下棉絮般飘雪悠悠洒落。
白雪笼罩,槐树巷一片苍茫,泛着淡淡微光。
附近都是贫民人家,平日里为了省点灯油,天黑吃过晚饭就熄灯睡觉。
今夜天寒地冻,人们更是早早的钻进被窝,街头巷尾寂静无声。
陈诚迈着大步前行,脚踩积雪发出的沙沙声,在这寂静中显得分外突兀。
田寡妇家离陈诚家不远,只有几十米距离,转眼就到。
“砰!”
一脚踹在紧闭的院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脚陈诚使了七分力道,并没有将院门踹开,田寡妇家的院门,比其它人家牢固得多,估计铆足全力也踹不开。
但这不重要,陈诚踹门,只是为了叫醒院里的人。
“谁呀?”
田寡妇捏着嗓子问道,声音带着几分惊慌,宛如受惊的母鸡。
“让马六滚出来!”
陈诚冷声道。
“马六不在。”
“那就让二愣子滚出来!”
“二愣子也不在。”
“砰!”又是一脚重重踹在院门上,留下一道足印,陈诚转身就走。
......
巷子里再次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田寡妇瑟缩在被窝里,仰头从窗户听着外面动静,面上惊疑不定,旋即泛起一抹狠厉。
“陈二,好像是陈二的声音?这个孬货,怎么敢踹我家院门,等马六回来,我定叫他好看!”
......
陈诚回到家,关好院门,慕小婉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
“诚哥,你刚刚出去了?”
“晚饭吃得太饱,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陈诚耸了耸肩,柔声道。
吃得太饱?诚哥的碗,明明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
慕小婉面露狐疑,转头又进了厨房。
洗完碗,慕小婉又端了热水来到卧房,却见陈诚坐在桌前,翻看手里的一沓字据。
“诚哥,洗脚了。”
老陈家这个童养媳,甚是贤惠,将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洗脚暖床亦是细心周到。
只不过陈诚毕竟是穿越而来,很多思想还没纠正过来,一直不是很适应。
“小婉,热水放着就好,我自己洗。”
“诚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慕小婉拉着小脸,泫然欲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陈诚一时间反倒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会嫌弃你?只是洗脚这种小事,我自己也可以,不用...”
慕小婉不由分说,帮陈诚脱了鞋,开始细心搓洗。
“罢了!”
陈诚轻叹一声,只得由着她去。
慕小婉洗得极认真细致,由于经常干活的缘故,她的手略显粗糙,不过动作甚是轻柔。
看着她娇小瘦弱的身影,陈诚只觉内心某根弦被触动,眸光越发柔和。
这方世界,毕竟有着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一定要狠狠的对她好,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吃一点点苦。
“诚哥,洗好了。”
细心帮陈诚擦拭干净,慕小婉抬头,展露甜甜的笑容,如似春花绽放。
陈诚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捉住她的下巴,细细端详。
记忆中,慕小婉出身大户人家,家里遭逢变故,被人牙子卖到临济府城,陈父看她小小年纪便已知书识礼,买下来给陈诚做了童养媳。
白日里,她脸上抹了黑灰,看起来又黑又瘦,此时洗干净了脸,则又是一番模样。
皮肤白皙细嫩,双眸清澈灵动,五官略显稚嫩清瘦,却长得极精致,若吃得好些,营养足些,定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
“诚哥,你...你干嘛?”慕小婉面色一红,不胜娇羞。
“小婉,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每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最近天天修炼铁衣功,虽然勉强能吃饱饭,但毕竟没有肉食,身体已经渐渐有些难以承受练武带来的沉重负荷。
所以陈诚现在想的好日子,就是大口吃肉!
“噗嗤!”慕小婉被逗得一乐,“我听别人说,大户人家的那些老爷们,可不是天天吃肉,他们嫌吃肉太腻呢。”
“以后我们就是老爷,就得天天吃肉。”陈诚笑了笑,转头拿起桌上的几张字据,挑出两张来,将其余的尽数撕成碎片。
“诚哥,这是街坊们跟我们借钱的凭据,你怎地就撕了?”
慕小婉被陈诚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槐树巷是贫民区,隔壁邻里都是贫苦百姓,大多数人家境况还不如陈家,毕竟陈父好歹是吃公家饭的,每月有俸禄领,属于铁饭碗。
这些借据是陈父在世之时留下的,因为有着稳定收入,隔壁邻里有个难处,都会跟陈父借些钱周转,他是个老好人,大多时候都肯借。
只不过这世道,好人没好报,陈父重病之时需要花钱,原身挨家挨户上门收债,也没几户人家还钱的。
有的是真还不上,大部分则是压根没想还,以各种理由推托了去。
陈诚刚刚仔细看过,大多数借据欠钱不多,大多是几十文钱,偶有一两家欠得多的,也就一两百文钱,就算自己挨家挨户上门讨债,估计也讨不回钱来。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撕了借据,省得看了心烦。
剩下的两张借据,一张借了五两银子,另外一张借了五百文钱,数额较大,倒是值得去催催。
尤其是那张五百文钱的借据,是田寡妇家借的,更是要催上一催。
田寡妇夫家田大郎在世时是混帮派的,也曾风光过一阵,两年前田大郎在街上被其他帮派的人打死,家里也被敌对帮派洗劫一空。
剩下田寡妇和儿子孤儿寡母,连田大郎的安葬钱都没有,找上陈父借钱。
陈父看田寡妇可怜,便借了五百文钱给她,这才把田大郎安葬。
田寡妇并非什么良善之人,田大郎在时就好吃懒做,田大郎死了之后,她四处勾搭野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姘头。
最近田寡妇和泼皮马六厮混在一起,她儿子二愣子小小年纪也跟着学坏了。
至于欠老陈家的这五百文钱,原身去催过一次,田寡妇压根就不认账,仗着有马六撑腰,原身也拿她没办法。
“隔壁邻里都是穷苦人家,你诚哥心善,不与他们计较。”陈诚笑道。
“啊?”慕小婉本想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么做会不会太草率了?但看陈诚面带浅笑,眸光深沉,似是在想着心事,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