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刘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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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羔羊

“冀州流民?可确定?”

徐羡之听完,问道。

“确定,户上只有他一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事情仿佛一下清晰起来。

“贼曹先前派人看过,这王巳是冀州人无疑,他背上多生红斑,显然是受不了南方湿气,燥热所致。”

谢晦思忖片刻,肯定道。

“嗯。”徐羡之颔首回应,他本以为是司马德文自导自演,亦或者是士族中人,不满购粮一事,故意生乱,没曾想到,竟真是北魏的细作,如今,其身份已确定十之八九。

傅亮抚着须,感叹道:“刘公果然慧眼,连尸首都未看过,便能猜中其身份。”

徐穆之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后,说道:“接下来的事便好办的多,去问问那些平日与其相处的侍卫,看看他都去往何处。”

…………

“我问你,这铺主到何处了?”

一名佩着刀的吏卒问向那‘陈记汤饼’旁的摊主。

那摊主见几人围了上来,有些惶恐,口吃道:“我……我不知。”

“不知?你与他为邻,是何去向怎会不知!”

吏卒见他瞒报实情,想要将其带回审问。

“昨…昨日有个渔夫与他争执,他一怒之下关了铺,说…说不干了。”

“跑了?娘的!”

几名吏卒不死心,四处询问,却得不到的成果。

…………

屋内。

“跑了?!你让我怎么与徐公交代!”

那大喊的贼曹脸上的肥肉抽动,他在屋中来回踱步,过了会,说道。

“实在不行,到狱中拉两个北人去顶罪。”

低着头的属吏听了,忧道:“要瞒徐公,只怕……”

“细作本就难抓,如今已逃出了城,天下何其大,你知要派多少人手才能抓到?就算抓到了,值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出了事,有我顶着,你怕个甚!”

肥胖男人发泄完怒气后,走到那属吏旁,轻声道:“徐公不是迂腐之人,你大可…………”

那瘦如竹竿的属吏一听,眼神漂浮,不断点着头,片刻后,回道。

“仆明白了。”

王府。

“徐公,这两人便是那冒犯世子的同党。”

徐羡之看着被枷锁镣铐所束缚的两人,只是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他转过身去,顿了顿,说道。

“你可确定这二人是魏国细作?”

“…确定。”

那属吏屈身作揖,回道。

徐羡之轻叹一声,令他将人留下,可以回公府复命。

要想捉到那已经逃出城去的细作,多半是要动用军士,可如此做,实在不值当。

刘裕偏爱刘义符,众人皆知,抓不到细作,也就只能将这两人拿去复命。

徐羡之无可奈何,沉默了“你们可有家眷?”

刚被从刑狱中拖出的两人精神有些恍惚,好一会才回道。

“罪…罪人家中老母住……”

他们被带到这里,已经是做好准备的,回答起来还算顺畅。

这两只待宰羔羊,本就难逃一死,临死前若是能了去牵挂,大都是愿意往火坑跳的。

………

豫章公府。

刘义符如往常一般在院中做着锻炼,猛烈地喘息声从院内发出,路过的仆从都早已见怪不怪。

自从上次谢晦来过,芩芸便不敢在刘义符身旁呐喊助威。

刘义符趴在铺好的绒毯上,深呼吸一口,闭上了眼。

芩芸见他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推了推:“世子可别吓芸儿!”

刘义符用手撑着地,转身坐了起来。

“我吓你作甚,只是力竭而已,趴着舒服些。”

“那……那也不能总这样。”

看着眼前的貌美侍婢,刘义符就不由想起那位女郎。

“世子在想些什么呢?”

芩芸擦拭着刘义符的上身,见他失了神,不禁问道。

刘义符顿时回过神来,心有愧疚道:“没什么。”

半响后。

刘义符穿起衣裳,问道:“琅琊王膝下只有一女?”

“芸儿听程管事说起过,琅琊王妃生下女儿后,琅琊王便病了。”

刘义符微微皱眉:“病了?是什么病?”

“芸儿也不知。”

前日遭遇到那种场面,归家后的刘义符自是难以忘怀,前世玩着游戏时,通过光幕去看,好像没什么,可真当那血腥味扑鼻而来时,他却有些受不住。

不适归不适,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世子可还是在想那事?”

芩芸目露忧虑问道。

“如今回想起来,还好没带着你一同去。”

春阳照在逐渐红润的脸颊上,此时显得分外诱人。

芩芸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遂走到一旁,继续搓洗衣物。

正当一片宁静之时,院外的过道传来一阵吵闹声。

“郎君!郎君别再跑了!小心摔着了!”

“我说了不读书便不读!”

“夫…夫人说了,您每三日去一次,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

几名仆从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在追着眼前的刘义真。

听到又是自己那闹腾的二弟,刘义符作大人般,轻叹一声。

芩芸即使还在忙着手中的事,可目光却时不时的看向刘义符,见到那一幕,也是被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芸儿笑您长大了。”

“长大了?”

刘义符走到那用墨水沾过的院墙前,用手压着发鬓,量了量,呢喃道。

“是长高了些,对了,晚餐记得替我到灶房说一声,我想吃牛肉了。”

其实刘义符是爱吃羊肉的,可南方少羊,与北方动不动成千上万的羊群实在不能比。

其实刘裕灭南燕时,是缴获了很多牛羊牲畜,为了犒劳三军,其中半数都充了军粮,剩下的,也只能留在兖州等地,带不回南方。

畜牧终是比不过农业,南方重农之下,耕牛倒是不少,可也不算多。

虽然晋律规定不能无故杀耕牛吃肉,但要是出的起钱,还是能买的到牛肉,更别提是他豫章世子要吃。

见刘义符答非所问,芩芸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往日,世子便是与二郎一同逃学。如今,只有二郎一人。”

芩芸说起以前的“自己”,刘义符就不忍问道:“你觉得,是往日的我好,还是现在的好?”

这句话刚一问出,芩芸顿时一愣,话在嘴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都…都好。”

刘义符听了,沉默了片刻,起身说道。

“我出去走走,有些闲得慌。”

芩芸赶忙起了身,迅速将洗净的衣裳挂在杆上,跟着刘义符一同出了院。

来到过道处,他们两人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刘义真的喊叫声。

刘义真本性算不上坏,自己坠马与他没什么干系,刘义符对他也没什么怨恨。

此时此刻,颇有种看着兄弟笑话的感觉。

“三弟在哪个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