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何脱罪?
上半夜,庞克街226号三楼在冬雪中点起一点光,玻璃窗面很快因升温附上一点泛黑的雾气。
琳蜷缩在满是姜秦气息的床榻,只感觉灵魂仿若被丝丝缕缕抽去,甚至提不起握拳的力气。
瘴气的病症还在加重。
但琳没有继续沉沉入睡,大脑努力思索昏迷前的部分记忆,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杀了人,然后那人又变成惨绿怪物。
头疼,这事儿还没解决呢!
她还没睁开眼,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开始思索洗清嫌疑的方法。
本身杀了人就很麻烦,而且死的还是水警厅警长的侄子,一般来说没有逃脱可能。
但加文在死后变成了怪物,那么某种意义上这一切就可以不是自己的错,或许可以推到巫师头上?
后来……后来姜秦到了,最后好像还来了水警厅的人……
“姜秦!”
“我在。”
姜秦递给琳一杯温水,就坐在床榻旁。
琳接过水杯,温水流入喉中润开干涩黏连的呼吸道,疼痛感稍有减轻。
随后她盯着姜秦,用目光探寻姜秦是否会将自己交到水警厅,又在无言中感觉自己多此一举。
姜秦不可能这么干,不然他也不会来救自己。
在水警厅,在周遭朋友看来,自己和姜秦就是一体,无法轻易分割。若是自己被逮捕,那么他也很难不被盘查。
届时他能正面击败怪物的能力极大概率会招惹到更大的麻烦,贵族和官员们不会接受这样一个不受掌控的威胁。
琳也没时间找姜秦哭诉自己刚才噩梦般的遭遇,她明白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把自己完全脱离小巷中的一切踪迹,才有可能避开嫌疑。
姜秦必然也是这么想的,自己与他永远心有灵犀,就好像共用一个灵魂。
无需姜秦提问,为了确保信息透明,琳哑着嗓子缓缓讲述了从昨晚开始加文对自己的纠缠,以及之后的那场追逐和畸变,最后问道:
“为了确保没有直接目击者,你把那个水警灭口了吗?”
姜秦虽然早已习惯琳对他心思的知晓,但依旧感觉她情绪过于冷静平淡了些,一只手习惯性探入被褥捏到了什么,回答道:
“没有,那个水警带着几十个精锐老兵显然不是一般人,可能是贵族子嗣,死了会更麻烦。”
姜秦特意在巷中救下戴查的原因就是于此,贵族是黛尔兰绝不容侵犯的标志,任何对其造成死亡的意外都会迎来最严格的地毯式搜查。
若戴查死了,加文和琳的踪迹将会很快被探明,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姜秦虽然拥有蛇刃第一鳞槽的力量,但依旧处于血肉躯壳中,对抗不了整个黛尔兰。
“加文的尸体已经彻底消融,我也拿走了加文的一切遗物以及你遗落的匕首,这可以极大延缓水警厅的调查进度。目前对于水警来说,你全程不存在。”
琳对姜秦的周全举动并不意外,毕竟他向来令人安心。
只是单单这样还无法彻底洗清嫌疑。
别看黛尔兰工厂区天天死人,但城区内部其实很安全,凶杀案和失踪案几乎没有。
今夜死了一个加文,那多半也只死了一个加文。
明日加文的亲属汇报失踪情况后,甚至不用调查,水警厅就会来找琳的麻烦。
在已知那种怪物存在的情况下,水警厅未必会强求太多人证无证,而是直接对自己动用刑法。
所以还是逃不掉吗?
琳感觉鼻梁与眼眶一阵酸痛,瘴气入体后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但姜秦看不出琳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就好像她身上存在一个名为“重症”的抽象概念,但并不具体为某种病症,只是一刻不停地消耗生命力。
就算是让教会的医师来了多半也对此无可奈何。
只能靠煤油了吗?
关于煤烟驱除瘴气的理论,随着这几日的见闻,姜秦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将木柴填入燃火的壁炉中,木柴点燃后的噼啪声混入屋外呼啸雪风,渐渐升高的室温暂时压下一切糟心事。
几枚不规则的煤块被投入壁炉,煤炭遇火立刻升起一阵黑乎乎的煤烟。
这些煤烟没有顺着烟道离开,它们被蛇刃吸引飘入屋中,而后又像巨蟒发觉猎物,拢到琳身边,钻入她的呼吸道。
琳一阵轻咳,觉得呼吸不是很顺畅,她很罕见黏软地“呜”一声,把头钻入被褥,似乎很不喜欢这东西。
姜秦盯着琳,蛇瞳微微泛起光,明显察觉到她体内的绿色雾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
他心里有了底。
“对不起,又拖累你了。”琳的声音发闷,还带有几分灰心和丧气。
琳一直在追求稳定生活,但往往事与愿违。
她心里泛起愧疚。
如若自己昨夜没有提早请假回家,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档子事,更不至于把姜秦拖下水。
“不是很大的事情,我会解决。以及谢谢你没有放弃反抗,一直坚持到我来。”
关于加文,姜秦庆幸琳的果断,至少没有让一切事进入最糟糕的情况。
姜秦已经习惯了琳的存在。
作为穿越者,姜秦从来都格格不入,对这个世界并无过多喜爱,也无过多厌恶,也只有琳能让她泛起些许热切和欲望。
汉森和伯顿常常说自己是个外乡的幽魂,并不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随时都会消散。
后来等他们知道琳的存在后,又调笑说自己是个被琳祈求存在的幽灵,并秉持着善意催促自己快些琳结婚,好彻底从幽灵变为正常黛尔兰人。
这话或许没错。
只是永远都有许多杂事卡在自己和琳之间。
先是肺病,后来是报社破产,如今是憎恶卵的袭击。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阻挠这一切,又好像如若自己真和琳走到一起,就会诞生什么绝对糟糕的未来。
无意间,姜秦看到了琳左耳处的蛇形耳坠。
之前并未见过,那是什么时候带上的?
姜秦握紧蛇刃,没来由地感到阵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