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卧榻之侧 岂容他人鼾睡
虽然望远镜效用不及预期，不过能看到聚义厅全貌，还可以观察张虎独居小院。
从寨中伙房忙碌的身形可以看出，今晚山寨果有一场盛大的全羊宴。
数了数，至少四十口羊，还有一些鸡鸭之类的小禽。
从食物上猜测，整个山寨人数大约在四百五十人左右。
牛山上真实的情形官府一概不知，关厉镇守山海关数月，一直忙于应付京东路和河北东路的权力纠缠，重心亦放在了大雍方向，无法潜心下来用兵牛山。
现敌军压境，形势如同弓弦，拉得满了，只需一点外力，就能弦断弓折。
牛山这伙本不起眼的贼人此时显得十分重要，成为关厉挥之不去的心结。
贾璘一句话就点明其重要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沙盘推演中贾璘已经证明，不出强兵，不惊动大雍铁骑，也能将这伙强人一网打尽。
这样的战例贾璘在韩战中已能熟练运用，那年攻敌不备，率小股纵队成功伪装，顺利通过敌军层层关卡，奇袭韩军指挥部并拿下他们军旗。
闯入敌人的思维禁区，胆大心细，胜利并不遥远。
韩战胜利归国之后，贾璘长期出任参谋长之职，指挥了后来的谅山之战，拥有丰富率军经验。
牛山既然几年无战事，山寨的防备不会严密到哪里，加上大雍从旁吸引众人目光，正是剿灭的绝佳机会。
此番实施【中心开花】战术，自己直入匪巢内部擒贼擒王，只要拿下牛山，整盘棋都活了，就算大雍继续增兵，大周边境几城均有回旋余地。
这样的战略决策，贾璘和关厉看在一处，想在一起，可谓惺惺相惜。
“关将军，咱们应该感谢有些人，成功让贼人成为了骄兵，所以必败！”
此话出口，关厉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为进一步麻痹贼人，两人议定之后，关厉带兵出城，作出增援北安城之态势，关里只留一位参将。
用兵之道，虚虚实实。
清晨关厉带着人马离关，却不知到了晚间，一名千总率着大部士卒在黑色和寒风的掩护下悄悄潜行回城。
……
“这雪，只怕晚上就有，真乃天助我矣！”侦察完敌情，冯陵翻身坐起，望天挥手，“只希望越大越好，”
北境天气已经很冷，雪花眼见着就要下来了。
“璘哥儿，你这身子，受得住么？”
贾璘并不言语，拿起解碗尖刀，在地上画出计划行动路线。
自己运气不错，张虎居然有了压寨夫人，今夜只怕不醉都不行了。
“咱们现在需要找到他们酒窖的具体位置，然后将此药放入酒中。“
“这事简单，只是看他们宰羊的进度，约摸着烤熟得戌时才行。”
冯陵边说边摸了摸腰带，那里装满了药粉。
这种药粉，他原是不信有什么效用，申请试验一下，结果没多久就睡过去，要不是一盆冷水，怎么都醒不过来。
璘哥儿管它叫蒙汗药。
蒙汗药比白药的制作工艺和成本都要低很多，为了这次夜袭，贾璘准备了整整两袋。
此药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这是一种茄科植物，全草有毒，以果实特别是种子的毒性最大，嫩叶毒性次之。
曼陀罗花之毒具有麻醉作用，能够让人的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到抑制，剂量适当可以使人昏迷不醒，甚至麻翻一头牛。
不过这种麻药远远不及后世的乙醚，只需要冷水和甘草就能轻易解除。
车上的药材算是帮了贾璘大忙，估计到达北安城剩不了太多。
王子腾醉翁之意不在酒，呆霸王自然是不懂的，到时见招拆招就是。
“冯兄，一定要记住，这药无色无味，放酒里没有人能识别出来，千万不能放肉上，被火一烤有异香，只怕被有心人惦记。“
“放心好了，保不会失误，不然割了头给璘哥儿赔罪。”，想着自己不用独踹连营就能将这批贼人全数消灭，冯陵心里快活极了。
年初时，族里有人被牛山抓走，不过迟了一天缴上赎金，人就被缢死在山前，气得叔叔当即就要兵发牛山。
平安节度使云光却以北安城为边陲重地，大军不可轻动为由，阻止叔叔出征，将此事交由檀州兵马总管处理。
檀州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实质性进展，叔叔不忿，传书京师的族兄神武将军冯胜，却也石沉大海。
那么，今天就由自己亲手来报此仇。
两人计划完毕，贾璘看了一下天色，“还有两个多时辰，先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贼兵们此时处于亢奋状态，天色又大亮，自然不利于行动。
当年潜伏597.7高地，在地上一趴就是一天，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还有战友为了潜伏成功，一动不动，像金刚一样屹立于烈火之中。
天气寒凉，经验丰富的贾璘取出轻裘铺在地上，然后舒服将自己包裹起来。
那边冯陵傻眼了，自己可没带这些东西，这种天气怎么能躺得下去呢？
现在的石头跟冰块有多大区别？
寻眼四看，枯草也有限的紧，光收集都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还不知道能否顶用。
正焦燥间，一股北风紧，吹得枯草四扬，风似刀割脸。
迷茫的冯陵一眼瞟中了贾璘腰上的酒壶。
这哥儿，怎么就这么细心，这样的东西都有，谁教他这些？
抿了抿嘴，冯陵伸出䘵鹰爪正欲行动，却见璘哥儿好巧不巧翻一个身，正将葫芦轻轻压住。
又是一股冷风袭来，冯陵再也忍受不住。
他眼睛一转，将狐裘一掀冲将进去，把贾璘抱了一个满怀。
“别动，别动，要是被贼人们发现，咱们可就不妙了……”
……
风高杀人夜，月黑放火天。
贾璘摸着鼻子如灵猫般在山间穿梭。
虽然冯陵是沙场汉子，手上的人命也有百十来条，长枪大开大阖，就连柳湘莲这样的侠士都不敢轻掠其锋。
但这样的奇袭，他在自己面前只能算小娃，黑夜中自己要干掉他，不会太难。
刚才真是失算了，没想到他竟然毫无羞耻的钻自己被窝。
相拥而眠，推都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