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宜早不宜晚
赵祯示意内侍去拿赃物，而杨稹继续说道：
“不知司马同知可是对上次事件怀恨在心？以妖人相污蔑。竟然鼓动群臣对官家咄咄相逼，是何居心？”
赵祯正查验着信件，一封接一封，上面的内容真是让他触目惊心，无暇顾及杨稹两人之间的言语相对。
司马光自知正面不敌，于是另辟蹊径。
“听闻杨寺正还未上任？今日便开始直接查案，恐有不妥吧。”
杨稹丝毫不惧，一切行事皆有迹可循且有圣命。
“臣发现异常，有向官家请示，有何不妥？司马同知好像不是御史台的人吧，难道要越俎代庖？”
“你……”
赵祯已看完信件，向来好脾气的他这一刻满脸怒意。
“岂有此理！”
接着，让内侍把信件给富弼和文彦博递过去。
殿内众人也是极少或者根本没有见到过赵祯如此模样，此时才明白杨稹带来的东西是何等分量。
“文相，由你来向诸位爱卿说说里面的内容。”
赵祯语气冰冷，让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文彦博同样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竟然会通敌，而且还将朝廷的情况尽数说出。
杨稹暗自唏嘘着，他们留下这些东西是担心将来有厉兵秣马的那天想着保全自身，可未曾料想这是一把双刃剑，被发现就是灭顶之灾。
但幸好没有被销毁，不然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文彦博看完后，来到前面跪下道：
“官家，臣请治失察之罪。”
语气之诚恳，姿态之低下。
富弼也忙跟着请罪。
“朕是让你们告知众位爱卿，不是向朕赔罪，朕不需要！”
私通异邦的三人在行列中浑身发颤，身边的人误以为是生病，不断出言关心着。
文彦博转过身，对着众人大声宣读道：
“中书舍人田明仁、户部郎中郑解、工部郎中张前暗中私通西夏，将大宋民生情况悉数泄露。”
被点到名的三人直挺挺倒在地上，身边的人知道真相，面露惊恐，立马让开位置，生怕顺带着自己一同被收拾。
司马光死死地盯着站在前面的杨稹，咬牙切齿、面目有些狰狞。
这是第二次完败，只得在心中暗自记下此事，待到日后再行清算。
赵祯推开给他顺气的内侍，冲着殿外喊道：
“来人，将此三人收监候审。”
田明仁跪在地上，爬着到赵祯面前重重磕下响头并求饶着：
“官家，臣定不敢再犯，求官家饶命！”
其余两人倒是没什么动静，面如死灰。
赵祯并未理会，甚至都不想看田明仁一眼，卖主求荣之徒无论在哪儿都会不受待见。
六名侍卫领命而动，将三人径直拖出殿外。
随着哀求声渐远，满朝文武无人再提扣押西夏使臣一事。
赵祯不想再管这烂摊子，缓慢起身走到杨稹身前。
“此事既是你先发现，调查审判一事，朕全权交由你。”
“臣遵旨。”
赵祯越过杨稹，对众人吩咐道：
“诸位爱卿且先去忙，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恭送官家。”
赵祯在众臣的跪送下离开垂拱殿。
杨稹心中对“全权”二字生出疑惑，不知大理寺审判后是否需要交由刑部复审。
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一人叫住他。
“杨寺正，本相有话同你讲。”
转身一看，发现是文彦博，行礼道：
“文相，可是审案一事？”
“不错，三人私通证据确凿。本相是想看看杨寺正打算如何处理？”
借着烛火能看清文彦博面无表情，此事自己也不太清楚程序。
思虑片刻回道：
“下官会秉公处理，并需从严处治，斩首示众以示警告。”
文彦博叹息一声：
“杨寺正此般做法是否过于偏激？实在是有违官家以仁义治天下。”
文彦博边说边做拱手状，笏板险些打到杨稹。
“文相何出此言？事乃臣之所为，与官家何干？”
“三人罪孽深重，若有朝一日再次开战，还未开打敌人便将我们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焉能取胜？”
“倘若不采取雷霆手段，难保不会有下一个田明仁。”
文彦博面对杨稹的振振有词，不知用何言以对，但朝中多此一人，确为幸事。
“如遇到阻力，尽可放心来寻本相，同为官家分忧。”
杨稹自然清楚其中含义，想借此机会分一杯羹，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
“下官谢过文相。”
问清楚大理寺的位置后，杨稹大步流星往过赶，审讯宜早不宜迟。
所幸许壮和秦泰还在东华门等候，他们毕竟是赵祯曾经的近侍，留在一旁也算是个见证。
杨稹来到大理寺监牢，一股子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急忙捂住口鼻。
许壮二人在军中之时，所处环境更加恶劣，对此没什么感觉，提议道：
“官人要不还是等我把人犯带出来？”
杨稹松开手，提前适应下也好，“不必，就在这里。”
第一个要审的便是田明仁，许壮打开牢房，两名差役搬来桌子、笔墨等物品。
杨稹坐在对面，看着他被扒去官服，披散头发的样子，淡淡说道：
“田明仁，京西北路陈州南顿县人，年岁四十二，可有疑义？”
“官家不肯定放过我，还有何可说？”
田明仁满脸不屑，反正难逃一死，倒不如硬气些。
杨稹冷笑一声，方才在大殿上口口声声求饶，此刻却惺惺作态。
“本官问你，除你三人之外，还与何人有关？”
“你与我同级，凭什么审我？”
田明仁说完把头别向一边。
杨稹站起身，再次进入他的视野，厉声道：
“且不说这是官家旨意，就凭你现在被削去官职，我是大理寺正。”
“再者你的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何来的脸面提出要求？”
牢房中沉寂下来，负责记录的两名书吏提笔以待后续。
杨稹苦等无果，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问道：
“你还有何求？”
“留个全尸。”
“可行。”
听到杨稹答应，田明仁举起带着枷锁的手抱拳道：
“多谢。”
若是真留他个全尸，杨稹只恐自己会被千夫所指，于是补充道：
“本官说的是留你一份完整的骨灰，至于你的死法，可由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