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碎的小狐狸
烛九阴刚爬起来，凝结时间的神力便已消耗殆尽，烛九阴多年疲累，撬开地牢的门已经狼狈不堪，贴着玄铁门都丝毫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看样子没被侍卫发现。
地牢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烛九阴在黑暗中视力更好，视物能力更强，没有丝毫影响，烛九阴捂着狂跳不止的心，顺着蜿蜒的暗道搜寻着小狐狸的踪迹。
烛九阴能感知到这蜿蜒暗道的尽头就是小狐狸。寻了这么多年，几乎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搜寻，如今马上就要找到了，烛九阴心里充满了恐惧，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她曾经做过很多遍这样的梦，梦醒之后依旧要接受再也找不到小狐狸的事实。
烛九阴甚至恐惧到再不敢睡觉。
烛九阴越怕步履越快，她近乎迫切的需要马上确定，她确实找到了小狐狸，小狐狸还好好的活着。
可暗道尽头，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一向冷漠的烛九阴心痛难忍。
小狐狸果然一点都不好。
披散开来的头发枯黄，没有明显的形状，很多纠结在一起，包裹了污泥形成了难以梳理的团块。
脖颈也被锁链栓在墙面，已经看不出原来清俊的面容，头大如斗，身躯却骨瘦如柴，像一只野狗一样被栓在墙上。
欣长赤裸的身体到处是交织的伤痕，有鞭痕、刀伤、烧伤，胸膛上甚至还有一片焦黑的皮肤，那是烙铁灼烧的痕迹，全身肌肉已经消失，肋骨清晰可见。
他的胳膊被碗口粗的锁链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锁在玄铁墙上，连手指甲都被拔光，手指红肿的如萝卜，十指指尖还插着钢针，鲜血淋漓。
右腿小腿骨已经被打断，十根脚趾甲也被拔掉，脚底下有几个血洞，显然是被钉子戳的。
双脚浸泡在污水坑里，红肿肿的，血淋淋的。
从膝盖到大腿根，伤口新旧交替，颜色深浅不一，看上去就像一块被撕碎了的破布，十分刺眼。
烛九阴的心像被人捏在手里扭转揉捏，心疼难忍，恨意滔天，瞬间泪流满面，抖着手从储物袋中摸出几颗丹药，喂小狐狸服下。
涂山璟俊逸无双的脸肿胀不堪，甚至在脸颊上还留着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涂山璟反抗着喂食，他眉头紧锁，双唇苍白，牙齿紧紧咬住，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呻吟。
烛九阴心疼的不行，只会无声的流泪，几度张合，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轻轻捏着小狐狸的嘴，一股脑的把保命的灵丹妙药灌进去。
预想中钻心蚀骨的疼痛没有到来。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涂山璟被囚禁被折辱的疼痛稍有缓解，身体像被泡在温暖的水中那样舒服，涂山璟深吸一口气，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努力睁开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
明亮清澈的瑞凤眼，眼尾发红，笼罩着一层水雾，白皙的脸颊上都是黑灰，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一边哭一边用温柔的神力包裹他被锁链锁住的脖颈和胳膊，正在撬束神锁。
涂山璟活动一下脖颈，手臂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干燥开裂起皮的薄唇刚开口，唇边就撕裂出血：“阿九，你怎么在这？这，这很危险。”嗓音不似从前那般冷清悦耳，对旁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如今的嗓音低沉嘶哑，饶是烛九阴听力很不错才能听清，明显能发声实属不易。
烛九阴心痛难忍，“我来救你啊，我找了你很久。”烛九阴一向很喜欢小狐狸的仁善，身居高位，却不似其他神族高高在上，藐视众生，对谁都谦和有礼。
现在烛九阴又恨小狐狸过于仁善，仁善太过又不能保全自身，就是懦弱。
可小狐狸这个教训太过刻骨铭心，让烛九阴不忍苛责。
安慰道“小狐狸，你别怕，我会治好你的。”说罢，又担心小狐狸不信，勉强扯着嘴角笑道“我现在可是巫族的医师，血脉力自带的天赋。我是除了帝江，句芒，天吴以外，大荒内最好的医师。”
涂山璟看着烛九阴认真的给自己的医术排序，泛红的眼里透出浅淡的久违的笑意。
帝江给的灵药还真给用上了，内服外敷的一起用上，烛九阴抖着手帮小狐狸拔除手指的钢针，小狐狸疼的满头冒汗，还是一言不发。
烛九阴还帮小狐狸稍微治愈了被灵火灼伤的舌根和喉咙，让他说话不至于很痛。
终于撬开束缚着涂山璟的锁链，储物袋里找到干净的衣服给涂山璟换上，“是你喜欢的雨后天青的颜色，是你从前的身量，可能短点，将就穿吧。”
这衣服是上好的天蚕丝织就得锦缎所做，衣料柔软舒适，是涂山璟惯常喜欢的衣服，只是涂山璟摸到衣袖上的刺绣，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三片竹叶，第四片勾勒了一个粗糙的形状，叶片还没有补满，他知道这是烛九阴自己做的。
涂山璟有衣服做遮挡，虽然脚脖子还露在外面，好在遮挡了隐私部位，和烛九阴交谈自在了很多，涂山璟很久都没有见过烛九阴了，她总是很忙。哪怕是如此不堪的境地也很珍惜，虽然说话的时候拉扯着喉咙牵动旧伤会很痛，还是想同烛九阴说话。
又担心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烛九阴会嫌弃，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阿九，涂山篌昨日便说你来了涂山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烛九阴正仔细给涂山璟脸色摸消肿止疼的药膏。
“是风告诉我，你在地牢，原本想告诉太夫人，让太夫人救你的，可是太夫人不在，是涂山篌假扮太夫人，他既然敢假扮太夫人，长老们肯定也出去了，我等不及太夫人，就自己闯进来了。”
涂山璟马上发现烛九阴的不对劲，问“阿九，你的神力怎么了？以你的性格和能力，想要救我怎么会依靠别人，况且你闯进来的动静，连我都没有发现，你别骗我，你出了什么事？”
烛九阴不愿细说，“没什么的事，就是神力消散了不少。”
神力不足以应付守卫，那得消散多少！
涂山璟嗓音低沉，轻轻的问“在外面受欺负了吗？”
烛九阴恨恨的看着涂山璟，明明受欺负的是你！
用储物镯里面找到的被褥，和木板给涂山璟搭了一个简易的床铺，细心的扶着涂山璟躺着，帮他检查身体。“你管好你自己吧，才一百年不见，伤的这样厉害！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笨的狐狸。”
涂山璟有些疑惑的看着烛九阴，烛九阴对时间有很强把控力，距离上一次分别是40年前，为什么阿九会说是一百多年。
只是烛九阴在生气，涂山璟也不忍触烛九阴的霉头，“亲大哥的暗算，狐狸也防不胜防，阿九，你很累吗？”
烛九阴眼里全是血丝，神情也有些恍惚，给涂山璟上药的时候，双手都在抖。
“我还好，只是好久没睡觉了。”烛九阴都记不得上一次睡一个整觉是什么时候。
涂山璟用包扎成馒头的手轻轻摸一摸烛九阴的发顶，“那睡一会，别担心，涂山篌刚离开，短时间不会回来。”
烛九阴问道“他多久来一次?”
“起初来的很频繁，三五日必来一次，一年过去了，他似乎有点厌倦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加上涂山氏很多事务转交给他处理，他渐渐忙起来，大概每半个月来一次，他昨日来是特地告诉我，你来了涂山氏，会敬献不死药给他。”
“呸！谁要给他不死药，骗他的，我是来找小狐狸你的。”烛九阴对涂山篌这种有点好事就来找小狐狸炫耀，并折磨小狐狸的方式很看不上。
只是心疼小狐狸活活经受了一年的折磨，如此频繁细碎的折辱，难怪能毁了高傲自持，芝兰玉树的君子涂山璟。
看着又开始默默流泪的烛九阴，有些动容，这么久，很多次他受不了被折辱的痛苦，灵力修为被至亲一点一点消散的折磨，都想哭一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他和大哥何其可悲，从小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大哥，忽然就死了。如今还有个人替自己哭一哭，巫族的烛九阴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傻。
“阿九，别哭，你给我吃了药，我不怎么疼了。”烛九阴只要一想到小狐狸所经受的折磨，就忍不住流泪，自己也难以控制。
沉默的流着眼泪，搜寻丹药，要尽快恢复小狐狸的身体机能，解了小狐狸身体的毒，才有机会逃出去。
又找到几颗聚灵丹喂涂山璟服下，还不顾涂山璟抵抗，把所剩无几的神力全从后心渡给小狐狸，修养他的经脉和灵魄，让他有可能重新凝聚力量。
渡完神力，烛九阴已是强弩之末，累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虚弱的靠着涂山璟的肩，昏睡过去。
涂山璟忽然肩上一沉吓了一跳，连忙把烛九阴搂在怀里，急声喊道：“阿九，阿九，你怎么了？”探查了烛九阴的神脉，原本应该浩如烟海的神力，居然一丝不剩，已然是精疲力尽，陷入昏迷。
“什么人竟然能把阿九伤成这样？”
深感疑惑把昏迷的烛九阴安置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把烛九阴渡给他的的周身缠绕的温暖的神力，收纳入体，在聚灵丹的作用下，开始凝聚灵力，九尾灵狐一族是天生的高等神族，哪怕在隔绝所有灵气的地牢也能缓慢汇聚灵气。
涂山璟枯竭的灵脉终于得到灵力的滋润，涂山璟试着运用安抚灵力，让烛九阴显出本体灵身，一条手指粗，通体墨色的一条小烛龙。
神族休养的时候，以本体休养，不用耗费神力维持人形，能更好的得到休息。
涂山璟轻轻抚摸小烛龙的脑袋，小烛龙睡梦中很喜欢这样清凉的抚摸，脑袋一仰缠绕在涂山璟手腕上，自觉成为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