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树林

一个闷热的午后，彻旦再次拿起斧子前往离家几里外的树林去砍柴。虽说家门口就有一片不小的树林，但那是亨德尔老爷的地盘。亨德尔老爷，听名字就知道他和阿培尔公国大名鼎鼎的亨德尔家族关系不一般。自从阿培尔公国脱离帝国的统治后，亨德尔家族的成员就一直在公国内担任要职。一百多年来，亨德尔家族光是国相就出过六个，其势力遍布公国各地，连大国公都对其忌惮有加。正是靠着这层关系，亨德尔老爷在镇里毫无顾忌的为非作歹。靠着多年来的掠夺和经营，亨德尔老爷成了镇上最大的庄园主。按这位老爷的火爆脾气，无论拿了他地盘上什么东西，都高低要打得你一个月下不得床。彻旦深知这位爷不好惹，所以宁愿绕远路也不敢去他的领地去劈柴。

古老的树林里，高高矮矮的卡德尔红松拥在一起。红松茂密的冠层将阳光阻挡，走在其中，仿佛与外界隔绝。这里的树木都生长多年，长得又高又粗，乌黑粗糙的树皮像盾牌一样硬。彻旦明白，去砍这些树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即便五六个成年人也难以放倒一颗老树，更别提他一个小孩了。对彻旦而言，去寻找树林里死去的枯树，或是捡拾掉落的树枝显然要容易的多。因为来过许多次，彻旦对此处的环境很熟悉。他喜欢在这片树林里行走。昏暗的光线，隐隐约约的鸟鸣，翠绿的青苔都给他一种恍惚的感觉。遇上适合枯枝，他会用小斧子把它劈成条状放进筐里。走累了，他会坐在树下看看书。饿了就啃一口带来的干面包，渴了就喝口清澈的溪水。今天彻旦很幸运，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今天要用的柴火准备足了。他躺在了一棵树下，准备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好好睡上一觉。可没过多会，他就感觉左脸颊被什么戳了戳。翻了个身后，右脸颊又被戳了戳。彻旦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小姑娘说“你干嘛啊，秋。”

秋笑嘻嘻地看着彻旦，“我就知道你在这偷懒，彻旦。”说完，她便坐在了彻旦的身旁，顺手拿起了彻旦胸前的书说“这本和之前那本好像不太一样，也是你从我爸那儿拿来的吗？”“神父那里可没有这种书。”彻旦想一把将书从秋手中夺过来，可秋手臂一伸，让彻旦没能得逞。“喂，把书还我，那可是我用自己的钱从书贩子那儿偷偷买的。”“不给，除非你读读上面的故事给我听。”说完秋就对彻旦做了个鬼脸。“不要，我还有睡觉呢，你又不是不识字，你为什么不自己看呢。”彻旦两手往胸前一叉，双眼一闭，表示拒绝。“拜托…………”彻旦睁开一只眼瞟了瞟秋，秋绿色的眼睛传来了渴求的目光，这让彻旦很不舒服。“行了行了，我读还不行了，为什么非要我读呢。”因为宗教问题，彻旦和父亲在镇上很不受待见，几乎没有孩子愿意跟彻旦一起玩，只有秋天天粘着他，他不想让秋失望。谁知他刚说完，秋就一把搂住了彻旦的脖子说：“彻旦，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彻旦的脸马上红了起来，“哎好了好了，别这样，我都不能好好读书了。事先说好了，我可不保证你不会觉得无聊。”于是秋把手收回了胸前，闭上双眼，轻轻地说：“读吧。”

彻旦撇了撇嘴，翻开了那本破破烂烂的《东陆战记》，读道“帝国二十三年，最伟大者，我们荣耀的皇帝，踏上了那片传说中的大陆…………”

彻旦把书捧在手心，一字一句地读着。此刻的树林里只有他的读书声和风吹树摇的沙沙声。只有在读书时，你才会意识到树林是如此宁静。微风轻轻吹拂着彻旦的面颊，带给人一种无比清爽的感觉。“满身鲜血的卡马迪亚将军跪在皇帝面前，将夺得的迪更部落的旗帜双手奉上。‘陛下，它是您的了。’将军自豪地说。‘很好，我的元帅。’皇帝微笑着对惊愕的卡马迪说‘你的英勇之举不仅为你带来了元帅军衔，也为第十七军团赢得了荣誉，你的才华不应被局限在军团长之位上。现在，我任命你为霍亨托夫集群的司令官，正式的委任书几天后会下达。站起来，元帅，你将负责克伦亚大陆三行省的防务工作，愿维尔尼神殿的众神保佑你，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这是彻旦最喜欢的部分，每次读到此处，他都不禁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就是卡马迪，自己就是一位年少有为的将军。将军，元帅，皇帝，这些词语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冲击。这里面既有身为帝国子民的骄傲，也有帝国辉煌不在的唏嘘。“我也想去为自己争得荣耀。”彻旦伸出手，指着远方夕阳下的群山“谁又想一辈子就这样被困在这个小镇？看看这些山脉，是它养育了我们，但也限制了我们的视野。我们被困在了这个山间谷地里，没几个人知道山脉后是什么。总有一天，我会翻过那片群山，我会在帝国广袤的土地上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彻旦转头看向秋，她歪着头，一边笑着，一边整理着她棕黄的长发。“很…………很可笑吗？”彻旦开始有点为自己的话感到有点害羞了。“不，不是。是个很不错的理想呢。”秋赶忙摆了摆手“只是彻旦，自从独立战争后，就没有帝国了不是吗。”“不对，泰克斯兰，它还在。它还是我们的首都…………”“只是名义上的首都。《布雷齐条约》的签定已经使帝国在实质上解体了。”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彻旦，虽然你可能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帝国了。你也应该早点从复兴帝国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脱离出来。这对你没好处，要知道，在阿培尔，公共场所挥舞旧帝国的国旗都会被抓起来。”“这我知道…………”彻旦垂下了脑袋“但是，秋。你不会惋惜吗？我们曾经有如此伟大的时刻，却因一些无耻的小人不得不向那个时代告别。在帝国的时代，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像卡马迪，一个农户出身的人，居然能有元帅之位。这种事情，在现在你敢想吗？”秋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她抬起头，对彻旦说：“是的，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之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彻旦，还有秋，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树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这个时代不再需要英雄人物了，彻旦。”“不，我不这么认为。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需要一个榜样，一个领袖。他会保护我们，也会教会我们该如何去面对不可见的未来。”彻旦说“

皇帝就是这样的领袖。如果我见到皇帝的话，我一点会跪下向他宣誓忠诚，并永远为他出生入死。”“你还真是皇帝的好部下。”秋笑着说，“看，彻旦，这是我的

胸针，送你啦。希望你成为大将军时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