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祖荫(求收藏追读)
在大乾朝,不管什么样的宗族门第,祠堂都属于重地。
选址讲究;
建造有法;
日常更有专人打理,一丝不苟……
本质上,祠堂便是家庙。
自古礼制法度,规矩森严,曰: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
而庶人,无庙。
说白了,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们,他们没有建庙的资格。如果偷偷来建,属于淫祀野庙,抓到的话,大罪,可处死。
个人不能建庙,但整个村子宗族,可以聚合起来,建立一个共用的祠堂。
祠堂,宗族的神圣权威之地。
这里供奉着祖宗的神主牌位,祭祀香火不断,平时有甚大型活动,也会选择在祠堂外面的场子举行。
至于族中人家,但凡有喜丧嫁娶,添丁发财等事,都离不开祠堂。
要是哪个子弟考了功名、取了官身,而或建功立业……更要到祠堂拜祭,请族人开席喝酒,表示“光宗耀祖”。
列祖列宗都坐在祠堂里看着呢。
子孙有出息,祖宗们与有荣焉,或会得到加持,甚至有机会一跃而上,成为真正的神灵。
大乾有神,很多的神。
三教正统,旁门左道,地方民俗……
神系庞大而繁杂。
而平民百姓们日常生活上最为依靠的,便是祠堂里的自家祖宗了。
此为“祖宗神”。
但一般的祖宗神没甚出身跟脚,又没有显赫的经历事迹,实力根本不足以成神。
在祖宗后头缀个“神”字,敬称而已。
故而不同地方,不同宗族,不同的祖宗神,其神性灵光如何,得看各自的底蕴积累。
陈泽乡的祖宗神,在地方上算是可以的,起码显过灵。
乡上的男女老少,身上基本都会佩戴着一枚护身符。
符是黄符,里头包裹着一份香灰。
这香灰源自祠堂的香炉。
每逢初一十五,大小节日,乡民们都会到祠堂烧香拜神。
一批批的香插在香炉内,烧出来的香灰堆积起来,层层叠叠,数量可观。
在神道礼祭的仪式里,人们烧香,便会许愿。
愿力依附在香上,即使烧为灰烬,也缭绕不散。
这些愿力,正构成了香灰的神性灵光,从而具备非凡。
愿力有大小,分强弱,决定了香灰的品质高低。
常规而言,陈年老灰的品质效果最好,而一年份内的新灰,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陈泽乡的人,大部分用的都是新灰护身符,简称为“新符”。
与之相对,则为“老符”。
老符难得,尤其是十年份以上的。
依照族规规定:非祖荫厚重者,不得老符。
而今陈父背着陈晋来祠堂,便是要祈求祖荫庇护,以获得老符,用来驱邪。
……
祠堂建立在村后头的一处坡地上,修筑着石阶。
拾阶而上,迎面一块平实开阔的石板场子。
场子前头,一座青砖黑瓦的建筑物拔地而起,正是祠堂正厅,规模并不大。
而在祠堂左右两侧,各种植着一棵槐树。
树高数丈,枝叶繁盛,上面挂着许多宝牒红巾之类。
两棵槐树的枯枝落叶,常常有人来捡拾,放在家中,说能获得祖荫庇佑。
陈金福背着儿子,要来祠堂祈求祖荫的事,很快惊动了乡长村老等人,他们连忙赶来。
在陈泽乡,陈金福属于主房一脉,家境殷实,与乡长陈建德,以及一干村老关系不错。
而今其独子陈晋中邪,生死未卜,要来讨一份祖荫,合情合理,众人自不会阻拦。
祈求祖荫福泽的事,其实屡见不鲜。
往大了说,初一十五,大小节日,人们来烧香拜神,口中念念有词,便是在祈求祖宗保佑。
祈求许愿的内容五花八门,求子的、求财的、求平安的……
求得多,可真正能愿望成真的,少之又少。
陈金福父子在这个时间点来祠堂求祖荫,则属于特殊情况。
依据《祀书》说法,祈求祖荫的时候,如果祖宗有灵,答允赐予,那么代表祂的那块神主牌便会颤动,表示回应。
这样神异的事玄之又玄,莫可名状。在陈泽乡的历史上,只发生过三回。
最近发生的那次,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但陈金福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即使私底下找乡长他们寻求老符,在明面上,也得进祠堂做一回。
祠堂正门打开,以乡长陈建德为首,带着四名村老入内,坐到太师椅上,负责见证。
要使得祖宗的神主牌颤动,还可以通过作弊的方式。
但这般行为极为恶劣,一经发现,便会遭受族规惩罚,甚至驱逐出村,从族谱上除名。
这祠堂正厅,正面龙壁上,一座座神龛排列开来,共有九排。
最高的那一排,只摆放一尊神龛。
龛内供奉着一面神主牌,上书“先祖陈满公之灵位”八个红字。
陈满公乃陈氏先祖,天下间所有的陈姓祠堂内,都会供奉着祂的神主牌。
第二排则有三个神龛,三个神主牌,分别为一世祖“陈实公”;二世祖“陈润公”;三世祖“陈圣公”。
再下来,从第三排开始,轮到陈泽乡的先人祖辈们了。
一排排的,足有数十枚之多。
祠堂自有等级法度,不是每一个死的人都有资格在里面设置灵位,安放神主牌,接受香火祭祀的。
大部分的亡者,只能在龙壁帛书上留下个名字而已。
陈金福这一脉中,倒有两位祖辈先人拥有灵位神主牌。其中一位,正是陈晋的爷爷。
若是祂们有灵,肯定不会坐视陈晋出事,使得门户绝后。
爱子出事,陈金福悲从心来,跪拜在地上,大力叩首,砰然作响,额头处都磕破了,渗出血来。
唰的!
厅上似有阴风起,细细的,若有若无。
在肉眼不可见之处,龙壁排列的神龛之上,出现了数道身影。
这些身影,形象残缺,大都白发苍苍,身子佝偻,面目模糊不可辩。
祂们似乎受到了什么激发牵引,这才得以现身出来。
一道道的,围聚在边上,观察着躺在地面的陈晋,似乎感到好奇。
嗡!
一盏青铜古灯漂浮而出。
蓦然看到这古拙的灯器,那些残缺的身影顿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像是在惊叹!
在赞美!
在歌颂!
在欢呼!
更有身影对着古灯躬身弯腰,顶礼膜拜……
噼里啪啦!
却是多座神龛中的神主牌受到强烈的莫名震动,纷纷摔落下来,砸到地上。
“什么?”
乡长陈建德霍然站起,失声惊叫。
四名村老面面相觑,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