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插曲
沈易要找几人穿孝服，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想看洋人穿孝服这种不伦不类的笑话。
他同样只是为了借一个躯壳。
先前在车内感受到剩余人的悲痛，原本沈易想要看热闹的心思早已烟消云散。
死生之间，容不下叵测的算计。
为这些死难者办一个葬礼，却也算的上情真意切。
但仅靠自己，想要有真正的效果，却是极难。
他不过筑基，没有开坛请神，要超度成千上百死于非命的冤魂，还是在自己遭到天地压制的情况下。
累死他，也完不成。
所以，他需要取一些巧。
爱丽丝穿着一身白色，从卧室中羞涩走出，挺起胸膛在沈易面前转了个圈：“易，这样可以吗？”
“很好。”沈易感受到体内原本滞涩不动的灵气开始加速运转起来，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这次我还是不能说话吗？”闻言，爱丽丝笑颜如花，随后她想起之前请神时沈易的叮嘱，小心问道。
“不用，表达你真实的情感就好。”沈易摇了摇头。
两人从楼梯走下，约翰和老麦克此时也已经穿上了孝服，一头金发和洁白的衣服相映成辉，倒是让客厅灯光再度明亮几分。
“巫师，白色的带子已经给所有人发下去了。”约翰迎着沈易恭敬开口。
“那我们开始吧。”沈易点了点头，率众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路上黑压压的一片。
悲痛夹杂着些许质疑的眼神看向沈易。
美利坚丧葬习俗一向是由神父主持，沈易对遇到的质疑早有准备。
但或许是约翰早有吩咐，又或许是镇长以及警察局局长都满面肃容站在自己身后，在场众人没有一人为此出声。
沈易沉默走向人群，所到之处人流纷纷散开，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来。
直到自己车前，他却是有些发愣。
猛禽的车门大开，里面东西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谁拿巫师的东西了？”跟在身后的约翰见状，心中一寒，连忙朝人群开口问话。
人群一阵骚动，却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反而是趁着夜色有个声音混在人群中开口：“镇长，你不是说这位是巫师吗？让他自己占卜找找。”
之后便是压抑不住的哄笑。
沈易挠了挠头，他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有偷盗的心思。
当真是民风淳朴美利坚。
不得不说，他算是大意了。
他挥手示意约翰停止问话，清了清喉咙看向人群：“丧葬之物，沾染上不好的东西就不好了。”
语气虽低，但却是随着风传到每个人耳朵中。
一时间，散乱的哄笑声登时停滞。
不过靠着人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
沉默片刻，沈易无奈摇头：“既然如此，怪不得我了。”
话虽然这么说，他却是没有任何动手的打算，示意三个穿着孝服的跟上自己后，从没有离身的布带中掏出几张纸钱。
“先天斗府，星耀琼台，回光反照，无量化阴霾，急急如三元天尊敕令！”
随着开路词唱完，沈易手中纸钱无风自燃，被他洒向高空。
老麦克原本稍稍有些审视的目光，被突然响起的唢呐声惊扰。
人群一阵喧哗，从里面挤出三个人。
一人持着火盆，盆中无碳却是凭空自燃。
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招魂幡，缓缓走到沈易身后。
还有一个金黄色的唢呐漂浮在半空，响着嘹亮的声音。
走近细看，老麦克才是发现拿着唢呐的是一个黑人。
无一例外，三人面色皆是慌慌张张，但肢体沉稳，同慌张面色截然相反。
“劳烦镇长，让所有人跟上。”沈易满意点了点头，对约翰嘱咐一声后，看着挤出来的三个人，“做完这场法事，我便不追究此事。”
没等三个开了自己车门的人回话，沈易再度摇起纸钱，一边唱着引路词，一边以火盆引火撒出手中纸钱。
见了这等场景，又有约翰在一旁敦促，在场所有人跟上了开路几人的脚步。
神秘而古怪的东方仪式，让他们临着现在时间离开，却也不敢。
唢呐吹出《大出殡》的曲调，葬礼人群慢慢跟着沈易的步伐。
随着时间推移，从最开始对沈易展露神奇巫术的敬畏中慢慢缓了过来，人群的哀思再度升起。
而那唢呐腔调虽然凌冽，其中缕缕哀怨仍旧超越了文化的隔阂。
总有一些情感，在人类情绪中是共通的。
看着夜间熟悉的小镇，人群中渐渐响起了啜泣声。
一个女声断断续续开口：“我记得这里，当时有一只狼狗冲出来，是他救了我。”
“但是今天，我亲眼看见他死在我眼前。”
……
渐渐地，葬礼队伍的足迹遍布整个小镇。
触景生情，而情绪又被哀乐挑拨到更深的悲苦中。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的范围中，哭嚎声愈发响亮。
沈易清晰听到身后爱丽丝隐隐的啜泣声。
不仅如此，就连被沈易术法操控的几人，也同样眼眶流出泪水。
最后一站，正好是威廉房子旁的那棵大树。
众人跟着沈易停下脚步。
但与此同时，悲痛也同样到达了顶峰。
唢呐声渐渐停息。
“不，我的妈妈……”
嘴巴被占用的黑人，在术法作用消失的一瞬间哭了出来。
沈易叹了口气，双手掐诀，几张符篆自布袋中缓缓飘出。
随后印到了大树的躯干上。
霎时间，深沉的夜色中泛起五色流光。
无数虚幻的身影从大树中飘散，随后落入人群。
此地本就是养尸地，属阴。
先前那疯马用死人魂魄占据活人肉身，但却是由于忌惮，并没有对活人的魂魄动手。
沈易将最后的地点选在此处，便是想给所有人一个最后的安慰。
逝者已矣，活人还需要继续活着。
“不，你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同关系相近的死者最后的沟通幻境中。
一时间，各类忏悔声不停涌出。
唯独爱丽丝眨了眨眼，好奇看向身后人群，又看向沈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