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央未央
眼前的这名红裙少女怎么看也像是刚到了及笄之际，如此妙龄女子本该在家中学刺绣、琴棋书画或谈婚论嫁的，如今反而行走江湖，落草为寇，实为令人惋惜。
“姑娘为何拦我宁王府马车？”
墨敛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受过强度训练的他很快就能将心神给收了回来，不过语气却没了刚刚的冷淡了。
他自小就在军营里长大，也上过无数次战场，他自己心里也时常告诫自己不能低估任何一个对手，况且刚刚的这名红裙少女出手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过来！
“马车内的人可是宁宗翰？”
少女的声音如铜铃般清脆动人，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冰冷。
“大胆！竟敢直呼王爷名讳！”
墨敛面色陡然一冷，他平生最讨厌别人直呼王爷的名违，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瞬间拔出腰间的佩剑，紧接着就是一手拍在马背上，借力撑起整个身体，腾空而上。
少女修长的双脚踏在一片竹叶之上，她淡淡地看着踏空飞来的墨敛，在别人眼中如鹰般的速度落在她眼中竟如蚁行一般。
她抱着长剑的双臂缓缓松开，眸子深处不经意间浮现出些许迷茫之色，且还带着淡淡的悲凉……
她的剑一旦出鞘，不知道又会增加多少亡灵……
墨敛瞳孔一缩，那样的眼神，几乎令他这样一个心早已冰冷如铁的剑客为之一震！
“墨敛，住手。”
一道苍老之声从马车内传来，接着，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身穿紫色袍服的古稀老人被扶下马车。
他满脸皱纹，满头斑白，但身板却是健朗挺直，气质沉稳，完全没有丝毫垂老之态。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墨敛的身形停在了半空中，他只能踏着几节竹竿，从半空中降下。
在老者出现的那一刹那，红裙少女的身形，却是在墨敛的身旁一闪而过，接连几个闪动，瞬息之间，便是出现在了老者面前。
速度之快带起的一股强悍的劲风扑面而来，瞬间扬起了老者的须发和衣袍。
少女周身的气息强大到空气都跟着流转起来，他们对视的距离极近，尽管少女的身高没有老者的高，但她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弱。
“女娃娃，将你的气息收起来，老头子这身板可受不起啊……”
老者退后了一步，说道。
虽然他此时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可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少女小小年纪，气势竟如此的具有压迫感。
“你就是宁宗翰？”
少女用探究的目光将他打量了一遍，旋即淡淡地开口。
“正是老夫。”
宁宗翰点头道，老脸上算是平静。
只是心中十分疑惑，这女娃娃指名道姓地找他，可他却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这名少女的实力，强大到不可思议……
“我师父叫我来投奔你。”
少女语气平淡，只是微敛的眸中闪过一抹无法察觉的异色。
闻言，宁宗翰直接是愣在了原地，他可从未认识哪个人物能有如此惊才艳艳的弟子，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师父是？”
“酒中仙。”
少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俏脸上仿佛有些嫌弃。
确实，当初那老头就是这样自称的，天天在那里吹，还说什么随随便便找一个人都知道他。
“老酒鬼？你是老酒鬼的弟子？”
宁宗翰闻言，满脸的皱纹仿佛都在此刻舒展开了。
在少女点头确认后，他的眼中更是无法抑制地腾出一抹激动，又问：“老酒鬼现在在何处？可还安好？”
“天上。”
少女双眸深邃，微抿红唇，终是开口道。
“……”
猝不及防，宁宗翰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良久，他仰天轻叹一声。
“五十年前一别，没想到再次听到你消息时已是天人永隔。唉！你我挚友一场，选的路却不同。我加入义军，建功立业，你退出江湖，隐姓埋名。这联系一断，就是五十年……”
“既然姑娘是故友之，老夫定当受故友之托，照顾一二。”宁宗翰抱拳，轻声道。
如今世道，一个姑娘家落草为寇，与一群汉子混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以后可还怎么嫁人？
“姑娘可愿随老夫回京城？”
少女抱拳回礼，眸子微微敛下，长长的睫毛盖住异样的情绪，思索良久才点头。
“大……大姐大，您真要……要走了？”
此时，赵为民见这边打不起来后，匆匆地赶了过来，紧张地问道。
“嗯。”
少女点头，挑眉望向他，难道她走了他不该开心吗？毕竟他又能做回他的大当家了。
“哈哈哈，两位壮士若是想，我宁王府绝不吝啬这几十双碗筷。”
宁宗翰见状，哈哈大笑道。
“这……”
赵为民哑言，神色尴尬，目光有些躲闪，不敢去看少女。
“我知道你们习惯了现在的日子，也难以接受京城里的约束。你们都是穷苦出身，向来劫富嫌贫，倒也并非罪大恶极。你们若想留下，便留吧，不必顾虑我的想法。日后若有何难题无法解决，可来京城宁王府找。”
“是，大姐大……”赵为民低头，掩饰住有些湿润的眼眶。
他们都是贫寒出身，低声下气，被人瞧不起，冷眼受惯了。如今有人这么诚心对他们，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这眼泪不争气，说流就流。
墨敛也走了回来，淡淡地扫了赵为民他们一眼。
他从一开始就处于懵逼状态的，刚刚少女的那一下就直接让他呆滞住了，心中布满浓浓的惊骇。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不仅如此，就连王爷也不一定是！
看她直奔王爷而去，他四目欲裂，刚追过去却又发现似乎两人相识，只好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只是看向少女的目光有些怪异……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宁宗翰问道。
“叫我未央就好了。”
未央莞尔，一笑温柔，竟让不少人都看呆了。
众人心中感慨，这一笑，天地都黯淡失色了。
宁宗翰惊艳之时又是一阵讶异，此时的少女竟然收起了先前的锋芒，就好似深闺少女般，人畜无害。
车轮滚滚，马车再次出发，驰过竹林，沿着官道向京城驶去。
马车内，宁宗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眼角不断地抽动，这也太打击男人了！
先前，未央决定跟他回京城，她就先回之前的山寨换上了男装，把她的少女发髻散，束了男子发式，用暗粉调暗了肤色，脸型略修出棱角，眉心的彼岸花被她用抹头遮住。
一顿收拾之后，明丽动人的美少女就变成了一个潇洒从容的翩翩玉公子！
从今以后，未央的身份就是宁王府的远房亲戚了……
这时，墨敛敲了敲马车，俯在车窗前小声道：“王爷，祁都急报。”
宁宗翰打开纸条，面色猛然一变！
未央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没事，没事。”
宁宗翰收敛神色，摆了摆手。
只是这一路上，未央觉得他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