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鲨妻证道你就和我换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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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相玉质的昳丽之貌

庾父虽然对这个原配所出的女儿不看重,但这种时候,也不愿出了什么差错致使庾府平白落人话柄,忙派了小厮前去打探。

屋内,梳妆镜前。

心灵手巧的妆娘用海棠花瓣将新娘子脸上那道疤遮住了,仿佛只是风吹落了一树海棠,星星点点覆于娇儿面。

镜中女子的绝色因此方才能窥见一二。

“姑娘可真好看。”绿烛都看呆了,片刻后回过神,又忍不住小声叹息,“三姑娘当年也才九岁,却能下得了狠手将姑娘毁容,明明她以前……”

以前的庾盈雪与她不亲厚,却也从不曾欺辱她。回忆往事,庾行月内心将绿烛没说完的话补全了。

是的,就是从那时开始,庾盈雪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她不止一次撞见过庾盈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其他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同她对话一般。

“靖王府迎亲使者到——请新娘子出阁——”

府门外,唱礼声一声一声传进来,打断了庾行月的思绪,绿烛也忙替她盖上盖头。

在喜婆的搀扶下,庾行月踏上那顶花轿,隐隐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注视得尤为强烈。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

庾家,第二次逃出去,果然没有上一次那么激动了。

庾行月心如止水。

——

没有行拜堂礼,新娘直接被送入了洞房。

这不合规矩,但靖王风隋止向来不守规矩。

庾行月一动不动坐在喜床畔许久,没有等来今晚的新郎官,是一个嬷嬷,带着困倦的声音隔门窗道:“王妃歇息吧,王爷已经去了西苑那边。”

绿烛从厨房找了些还算热乎的吃食回来,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没,没事……”绿烛连忙否认,头低得更深了,生怕姑娘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是外头的议论声却传进来了。

“这正妃侧妃同时入门,已经是于礼不合了,王爷还直接去了侧妃那里。”

“咱们真是倒霉,原以为被派来伺候王妃能捞到好处呢,现在看来,只怕以后比西苑那边的人都要矮一头了。”

“听说那使者是先去接的侧妃,咱们王妃那边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

“姑娘……”绿烛抬头,怕她听到这些话难过,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又变了。

庾行月面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捏了一块糖蒸酥酪往嘴里送,一边咀嚼一边思考回忆。

上一世,并没有什么靖王府一日之内娶两亲的事。

是单因为嫁入王府的人由庾盈雪变成了她,从而引发的正常连锁反应,还是说,另有什么别的原因?

庾行月眸光微闪,总感觉还有什么别的变数,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从她睁开眼,到现在,短短几天,已经发生了太多变数,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她起身,推开门,走到廊下。

门外的议论声噤了一瞬。

庾行月抬头,望向最东边的天际,那里似乎被蒙了一层雾。过往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抬头,看到的都是这样一片雾。

只是这次,那雾似乎愈发浓郁,隐隐有发黑的迹象。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王妃——”廊外一个丫鬟方欲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不止她,如果此时还有另外的人在,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

时间似乎静止了,只有那穿一袭嫁衣的女子,蹚过时间自由行走。

庾行月一路往正东方向走去。

她需要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传递给师门。

转生千百世,却始终无法勘破凡心二字奥义,甚至现在,还直接卡在了这具身体里,没有转生,竟像是,轮回。

她甚至有些动摇,修凡心之道,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这样,那她必须及时止损。

——

半个时辰前,西苑。

“这就是你找的女人?”男子问话的声音泠泠响起,如金石撞玉,又仿佛天生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回话的下属摸不透他的心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那楚楚可怜的女子,直觉是无比动人的。

便硬着头皮道:“回王爷,正是。”

“有何特别之处?”

“她……她的特别之处,就是她……善。”听出了主子语气中夹杂的一丝不耐,该下属已经结结巴巴,头脑混乱起来。

“你在跟我开玩笑?”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甚至都听不出什么语意波澜,却吓得那下属连忙磕头道:“属下的意思,这女子的品格是一等一的好,属下用试金石测过了,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纯善之人。”

风隋止这才正眼瞧了那女子一眼,他起身,踱步走到那女子面前,声音一改适才的不近人情,变得温柔了许多,“失礼,方才吓到你了。”

似是被这声音蛊惑到了,女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却在看见面前男子的模样时,立时呆滞住了。

而后脸迅速变红。

风隋止对此显然已经习惯,他笑容扯起的弧度是惯常的假,落在别人眼里又无比的真。

为了表现友好,他伸出手,主动欲将女子扶起来。

那女子看着他的手,却迟迟未敢搭上去。

而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异样的波动。

风隋止眸光微眯,这次,唇畔倒是勾起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女子抬眸恰好瞧见这一幕,顿时心脏狂跳起来。

可眼前原本向她伸出手的男子,已经眨眼间消失不见了,她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

距离苍梧国数万里之遥的极东海域。

只见一红衣女子上方,被海水映得发蓝的天幕出现了一道裂缝,而后自女子掌心,一只幻化出来的白鸽扑动翅膀,飞入裂缝,消失不见。

裂缝随之合上,庾行月脚下一软,直接栽进了海里。

她放任自己浮了一会儿。

许是太精疲力尽,以至于未能察觉到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双暗含探究的眼眸。

时间太久了,她现在已经不清楚师门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能收到她的信,给她回信。

她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涌入各种纷杂的思绪,不得已,只能又睁开了眼,这时,她才隐约察觉到什么,只是未动声色。

暗处那双眼眸微挑,也就不再窥视。察觉到那股注视消失,庾行月不由摸了摸鼻子。

和她一样的存在。

事情往着越来越棘手的方向一路狂飙突进……饶是冷静如庾行月,此刻也不由在内心骂了一句真颠啊。

在得到师门回复之前,她还是要继续修凡心,那么她便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当一个凡人。

动用术法已是破戒。

这方世界的天地规则也不能容她。

此刻浑身虚脱便是后遗症,再有一次,估摸着天雷就该劈下来了。

庾行月抬头望了望天,“见谅,我还得回去。”

说罢,便强撑着又用了缩地成寸的术法,雷电隐隐凝聚,在即将劈下来之前,庾行月到了。

她掐着时刻收起术法,雷电似是有些不甘心地散了。

这是靖王府的哪来着?

庾行月四周环顾,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月光漏下来的地方,能看到一些寂寂无声的海棠树。

似乎是一处花园。

她有些虚弱,干脆在一棵海棠树旁坐了下来。

“谁在那里?”

一道声音响起。

庾行月顺着声源抬眸望去,黑夜里隐约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逼近。

“我是靖王妃,出来散散心。”她道。

“东苑那位?”

“是。”

那人已经走至了她的面前,面容也已经逐渐从黑影里显露出来。

端的是一张金相玉质的昳丽之貌。

庾行月不由微微挑眉。

靖王……

庾行月打量他,风隋止也在审视她。

“王妃是生气了吗?”他半屈下一条膝,伸手,欲将女子脸上的海棠花瓣摘下。

庾行月下意识抬手阻挡,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都在了半空滞了一息。

“你不见了,东苑的丫鬟们都闹翻天了,倒是让本王凑巧寻到了。”他收回手,笑了笑,“大晚上出来逛园子,还逛成这般狼狈模样,若是因为之前的怠慢……

是我的不是,夫人恕罪可好?”

庾行月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柔情似水是什么意思。用来形容靖王此刻的眼神,只少不多。

这种语气和眼神她曾见过,上一世靖王对待庾盈雪也是这样。

可靖王是一个待人温和的人吗?

不,当然不是,还恰恰相反。

无事献殷勤……

这个念头冒进她的脑海,便挥之不去了。她甚至下意识开始联想,怀疑上一世庾盈雪的死,是否也另有隐情?

如果是这样,如果这一世庾盈雪也是重生,那么她做的那一切反常举动,便都合情合理了。

“当着本王的面,王妃在走神?”他的声音终于暗含了些许危险的意味,打断了庾行月的思绪。

庾行月低垂下头,声音喏喏,“王爷误会了,妾身只是方才听王爷那么说,一时心里诚惶诚恐,才久未作答。

至于前事,王爷钟爱侧妃妹妹,宿在她那里也是人之常情,妾身理解,万万不会同王爷置气。”

她知道什么女人不讨男人喜欢,榆木一般的,她此刻只希望靖王不要打她什么主意,她没有精力去应付。

思及此,她还主动伸手,装作是整理头发的样子,却在收手时“不小心”蹭掉了脸上的几片花瓣。

于是,花瓣下掩映的骇人疤痕彻底暴露出来。

此刻月光正盛,庾行月抬眸,看向靖王,也让他好好看看自己这张脸。

风隋止的目光的确落在了她的那道疤上,说出的话却让庾行月略感意外。

“王妃光艳动人,瑕不掩瑜,能覆佳人之面,是海棠花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