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戚家军开始横推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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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令狐踪迹,回雁楼上

追、追杀?

仪琳打了个寒噤,她一个好端端善良美貌小尼姑,怎么就和这么个词扯上关系了呢?

她对看一个人死去没有任何兴趣,也担心自己会拖后腿,她的轻功可不够好。

“小师父的轻功不佳,在下却是根本没有轻功。”

王野则这样对她说:“不过不用担心,田伯光走不远的,他将自己最后的真气尽数注入在那十刀里面,否则抵抗不了我的连续斩击。”

“这是外家功夫面对内家真气为数不多的优势,无论多么悠长的内息,总不如自己锻炼体魄来得有耐力。所以他力竭了,而我犹有余力。”

“他身上还有血迹,在下从过军,会一点简单的追踪术,他想要甩开我们,难如登天。而且说实在的,受了如此重伤,也只有衡阳城是出路了。”

仪琳听他缓慢说话,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迷迷糊糊之间,却也觉得那个凶神恶煞的田伯光,在王野面前已经被全部拿捏。

她当然不知道,王野为了这份能耐,花费了多少代价。

一个月来,他经受七八种不同的方法,不断逼近自己全身上下各个部分的极限,将自己这个人不当做人的“使用”,然后借由药力加速恢复。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使用静功“馋虎”调整体魄状态,防止那些锻炼的身体部位,真正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计算、意志、忍耐,都达到了一种巅峰,是一种绝对不可能更好的境地度过这一个月,这完全是地狱般的一个月。

但地狱之后就是天堂,一个月后,他也再次蜕变。

从最初的退伍老兵、江湖熟手,到后来以一敌二,战胜两个各有缺陷的江湖高手,再到现在,他已经可以正面击败田伯光。

放在何处,王野皆有资格称之为江湖第一流人物了。

仪琳虽然多少怕点王野这么个生猛人物,但还是念着恩情,给他包扎伤口。两人行出山洞,王野耳朵一动,侧头看向一旁。

“怎么?”仪琳跟着看过去,但看风雨离乱,草木丛生,除满目苍苍茫茫、滚珠落玉的飘零山水,便什么也瞧不见。

“没什么。”王野收回目光,脸上含笑,走了过去,伸手一拿。

赫然从草丛之中,拿起了一柄竹骨雨伞,回头递给仪琳。

仪琳咦了一声,却也没啥防备之心,拿了便眨巴着眼睛翻来覆去看:“何处来的雨伞?”

“观音菩萨变出来的。”王野一本正经地对她道:“接下来我带路,你跟着后边儿,免得再出事。”

仪琳居然还真信了,双手合十,闭目呢喃:“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在上,弟子福薄德浅,受此恩泽,惶恐不已,必日日诵念经文!”

傻姑娘。王野摇了摇头,往前走去,再看田伯光冲出山洞的痕迹。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光头姑娘偷偷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发现雨落在他身上,自然而然滑落,当下心中暗忖:

“这人必是观音菩萨的化身,前来拯救我的。要不然,他怎么也不打伞的?”

雨伞自不是观音菩萨所留,王野也非观世音的化身。这世上没有神佛,只有人,会武功的人而已。

适才田伯光出洞之际,仪琳什么都没有发现,王野却可精准听到山洞外有人出剑如电,狠狠刺了田伯光一记。

可惜田伯光轻功还是太好,在剑气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刻,倏然翻身躲避,虽然伤势更重,到底还是逃遁远去。

而这人出了一剑,见没杀死田伯光,也没有久留,留下一柄雨伞给仪琳,便跟着离开去了。

其实王野早在初来此处时候,就已发现了他,而这人也在同时发现了王野。

田伯光强逼仪琳之时,两人同时动作,均有拔刀相助之意。不过王野抢先一步,那人便按兵不动,算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王野从当时起,便对他身份便有所猜测,直至这一剑之后,心里更有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了。

田伯光逃走,这人暗助一剑,虽然未尽全功,但看其剑术之精、时机之巧,身手着实不在田伯光之下。

他心中了然:“令狐冲么……这武功水准,绝不是吕颂贤,而是许冠杰或李连杰?”

对于令狐冲避而不见,他并不强求,反正此番金盆洗手大会,几乎变成五岳剑派中四岳结盟的盛会,他们迟早相识。

循着一些草木被压倒、树干被倾轧的痕迹看去,又依着路上洒落的血迹,王野细细判断一番,得出一个结论:田伯光果然去了衡阳。

“衡阳?”仪琳撑着一柄伞,听王野讲解一系列追踪术的缘由来去,半点也不明白,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眼睛小鹿似瞪圆了。

“对,衡阳。”

王野这样对仪琳说:“那他死定了啊。”

……

衡阳城。

风不停,雨未歇。天边黑沉沉的,风雨仍在吹打着江湖,与过去一般,未来也如这般。

金盆洗手尚在明日,但今日已提早有了浩浩汤汤的声势。衡阳城风雨虽大,却大不过人声鼎沸。

一条大街,街上一座宅子,门口点亮四盏大红灯笼。有十数人手执火把,另有人手持雨伞,正热情张罗迎客之事。一批一批,只往里进,没人出来。

雨声和高墙遮掩了其中的喧嚣,大厅里面哄哄闹闹,已有两百余人,来自天南地北,具是江湖中有头有脸人物,现在分作各处,谈笑风生。

然则这尚是外厅,穿过一座长廊,到得一座花厅,雨势减弱,氛围幽静。

此处才是正局。

房间内,上首四张太师椅并列,乃属五岳掌门,彼此无有高低之分,本来是提早设了五张,临给撤下来一张。

这撤下来的一张,不消多言,自是嵩山派左冷禅的。

其余四张,只两张有主,一个是身材魁梧的红脸道人,这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一个是儒雅清隽的中年儒生,这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

另外两张位置,属于衡山莫大先生,恒山定闲师太,留着以示尊重。他们虽未亲至,却也各有门派内部的代表到场。

下边儿列了一些其他座位,其中的首位是坐着个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的中年人,正是主人刘正风。

刘正风的位置仅次于天门道人和岳不群,而又次于刘正风的,则是恒山定逸师太、泰山天松道人、华山派宁中则等人。

在这之后,才是华山派、泰山派、恒山派、衡山派的诸多晚辈后生。如此论资排辈,种种繁琐规矩,都是江湖自古以来传承有序,轻慢不得。

虽说有了规矩,但恒山派众人,却不忘偷偷给其余三岳同道,询问仪琳的消息。

这妮子销声匿迹,她们各个担心得紧,只偏偏要赶上此会,因而不得不先到衡阳,心中却没半个忘记。可惜在场众人,注定给她们失望的答案。

见诸位邻座,刘正风咳咳两声,算作开场:“在场同道……”

“不好了,师父!”

刚说几个字,门外一阵骚乱,有人敲了这幽静厅室的门来。

刘正风一顿,面带歉疚地看向众人:“家中弟子固然疏于管教、礼数不周,但如无重大事情,必不敢如此失态,烦请谅解。”

叫了一声:“进来说话吧,怎么如此这般大吵大闹,当着诸位高人前辈面前,成何体统?”

嘎吱一声,一个年轻弟子推开门来,一进门来,便就跪倒在地:“师父、师叔伯在上,有个一身沾血佩刀的家伙进了衡阳城,有人认得他是田伯光。”

“万里独行田伯光?”刘正风捻须的动作一止,同岳不群、天门道人、定逸师太等人对换个眼色。

这名字对外边那些个江湖闲杂人等而言,只是代表一位邪道旁门、亦正亦邪的高手,人对他的印象,来自于他的刀法、轻功及其好色如命的性格。

但对今日会盟的四岳而言,田伯光这个人却有别样含义。因为左冷禅联袂黑石,而田伯光暗中亦为黑石杀手的一员。

岳不群长身而起:“诸位,田伯光竟还敢前来衡阳?怕是与左冷禅老贼脱不开干系,咱们擒了这臭名昭著的家伙,且看老贼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在今日之前,岳不群常称之为左盟主、左师兄、左掌门。

到如今他则一口一个老贼,划清界限,显现出自己对权欲熏心之辈的深恶痛绝,倒让人越发佩服他的清正高洁了。

四岳上下既知道和左冷禅相关,自然同仇敌忾,无不响应。

刘正风连忙问道:“那田伯光现在何处?你们有没有将他惊动?”

那弟子道:“弟子已派人盯梢跟踪,且并未声张,一路奔走到此处。一刻钟之前,他还在回雁楼吃饭喝酒,神态狼狈,衣衫沾血,但极为高调。”

几个四岳高层心生奇怪,听其描述,田伯光好像招惹了谁,身受伤势、正被追杀。但若是被追杀的人,又怎会明目张胆,去回雁楼大吃大喝?

除非是……田伯光非但受了重伤,而且体力内力耗尽,卑鄙到了绝境,以至于慌不择路?

这是多么荒谬的想法,但时间紧要,众人来不及细想,各自带了亲信,已先一步赶往回雁楼去。

回雁楼是衡阳名家,一群人来到此处,却见一楼簇拥着大堆人,掌柜、小二、掌厨师父汗流浃背、小心翼翼,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在场有许多内家高手,再细细一听,二楼上三个呼吸声,传来对话声音。

“……好小子,有本事。王野,王野。”

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充满了佩服之意:“你是够野的,厉害,了不起,老子今次算认了栽。”

刘正风望了一眼弟子,那弟子低声道:“这人正是田伯光,不过不知道他和谁说话呢,他来时明明就一个人,另外两人当是刚到……”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也就是被称作“王野”的人道:“万里独行也有跑不动的时候么?”

“是跑不动了。”

田伯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老子自武功有成以来,便没想过自个内力能被人耗尽,你又一直穷追不舍,跟无常索命一般,谁能跑得动?”

“我是服了,也累了。饥渴疲倦,干脆投此回雁楼,吃一顿饱饭,喝一场大酒,能恢复多少状态,便恢复多少状态。”

“哦?然后呢?”

“然后呢……敬你一杯,再与你斗一场呗。”

田伯光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他漫不经心地展露爪牙:“来吧小子,喝下这杯酒,然后再拔刀拼命,多么过瘾刺激?”

“老田这辈子活得痛快,临到头了,也不怕这怕那。与其狼狈逃窜,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小心我的刀啊后生仔。”

这话说出来,天门道人、定逸师太几个心思单纯些的人物,也都暗暗点头,暗忖起来。

“原来田伯光是被一名少年侠士逼到如此境地?也不知道是哪家人物,居然把他内力耗尽,万里独行都跑不起来了,莫不是武当派的?”

“不过这田伯光虽说作恶多端,至少有置生死于度外的不凡胸襟。若我与这年轻人易地而处,怎么也饮他一杯酒水,再行生死之战。”

然后他们听到了酒杯被打翻、酒水流淌的声音。

王野似乎毫不领情?

田伯光一时气急,语气遽变:“你……你怎么……”

“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英雄好汉?”

王野气急而笑,笑得无比轻蔑:“田伯光,我劝你不要自我感动,你不过是个淫魔而已,也不过是头畜生罢了!你也配让老子喝你的酒!?滚!”

话语如惊天霹雳,楼上似乎一定,然后再静。

楼下也骤然气氛僵直,五岳剑派俱是江湖人士,向来以轻生死为荣,为田伯光临死一番发言而动容,硬要说的话,他们同意田伯光“特别英雄好汉”。

此刻听了这话,明知王野不是针对他们所说,亦颇有羞恼之意。

谁知这一句后,王野的话非但未有结束,反倒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便是一连串诛心之言,狂轰滥炸出来。

“你将多少女子祸害,使得她们轻生自戕?你将多少家庭毁于一旦,使其父母们以泪洗面?你做恶也就罢了,偏偏自诩了英雄?强装个好汉?”

“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子好奇极了,你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呢?莫非以为你此番死后,还真有人会念着你的豪迈大气?”

“又或者,你还以为这江湖之中,只喝些酒儿、吃些肉糜、说些大话,无论作恶多少,就成了你的立足之地?你就算活得顶天立地了?”

“大言不惭的东西!”

王野一字一字道:“你岂止不是江湖中人,也根本不算个人。只顾着自己痛快,一生祸人贵己,我告诉你,你非但此番要死,死后还要臭不可闻。”

“俺今日岂止杀了你,还要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广而告之。届时不知多少人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痛骂你的名字,挖你的祖坟,鞭挞你的先祖!”

“待你下了地狱,你父母亦要骂你。哈,也许你会发现,你爹根本并非是你爹,而是哪个同你一般混账的东西强奸你娘,要不怎地生下你个玩意?”

王野一番指着田伯光鼻子的痛骂,情感充沛,酣畅淋漓,直指人心。

说完之后,岂止田伯光半响无话可说,安静得如同死在当场。楼下众人,许许多多刚才对田伯光心生敬佩之人,亦听得如遭雷击,不由冷汗涔涔。

许久之后,田伯光才开口道:“你敢!”

话语很强势,但是他声音愈加艰涩,色厉内荏之意溢于言表,足见王野一番话语,已将这头淫魔说得心虚。

王野轻蔑道:“谁说我不敢?”

一阵踢翻桌椅板凳的声音传来,似乎是田伯光长身而起:“他娘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偏要对付老子……”声音越说越小,充斥心虚,近似哀求。

在话语声音最小的一瞬间,田伯光忽然收声。

然后所有人骤听到了刀出鞘的啸叫,尖利如一个人灵魂的哭嚎与怨愤全部释放。

是田伯光出手了,他趁着自己说话之机陡然出手,这是一场精彩的偷袭,可是那一瞬间他的软弱不是伪装,而是真情流露。

正因为真情流露才要偷袭,正因为真情流露才能偷袭得如此完美。

武功是了不得的东西,但有了武功的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欲望,释放自己的欲望却又无法接纳屈从欲望的自己,于是只有粉饰欲望。

田伯光是这样的人,他色欲熏心,将女人当做玩物,却承认意志、勇气、智慧、光明磊落,并认为自己是个英雄。

与这些相比,生死是那样无聊,他根本不怕死。

如果王野喝下那杯酒,赞叹他这个英雄。田伯光大约是真愿意正面战死的,什么卑鄙手段,宁死也不愿意使用,他会沉溺于自家气概,笑着死去。

可是王野的话太诛心了,他精准地揭开田伯光所刻意忽略的一切伪装,下面是多么丑恶的面目啊,田伯光只看了一眼就崩溃。

他告诉田伯光你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低贱又卑劣,你恶心又丑陋,你哪里配得上英雄这个词汇?你不过是个有武功而又管不住裤裆的混账东西。

在那一刻田伯光心中有前所未有的恨意,他绝不会恨一个杀他的人,因为自踏上这条路便总有这一日,他早准备好了被杀。但他恨一个毁了自己的人。

这个人把他身上一切自以为光鲜亮丽的妆点都被剥离下来,然后告诉他“你不过如此”,而他也发现了自己真的不过如此。

王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就做了这一切。

田伯光恨王野,憎恨,怨恨,仇恨,愤恨,恼恨且嫉恨,他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恨意中拔出了刀,忘了什么英雄什么磊落,他要不择手段地杀死王野。

刀挥出去,这次不再像是狂风凝聚的刀法,因为刀法中的恨意肆虐张狂、飞扬跋扈,狂风已经变成了风暴。

楼下众人还沉溺于此前对话,而田伯光收声偷袭极为突然,连武功最高的岳不群、天门道人亦没能及时反应,慢了一两息。

但风暴般的快刀也就持续一两息,有一个短促有力巨大的声音切断了一切,所有的风声戛然而止。那是另一把刀。

二楼再次恢复了寂静,田伯光的呼吸已经消失了。

一个声音说:“对了,你还问我是谁?我早告诉你了,我是杀你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