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造势
贞观四年，二月初四。
长安城玄武门前，李世民稳坐于马背之上，目光投向了北方，脸上的表情死板，让人看不出李世民此时此刻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地，一队人马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李世民这时终于是有了动作。
轻扯缰绳，胯下的拳毛騧（guā）轻轻地动了起来。
拳毛騧是李世民平定刘黑闼时所骑的战马，在那一战中，拳毛騧身中九箭，前中六箭、后中三箭。
后面的三箭倒是无妨，只是皮肉伤，但前面所中的六箭中，有一箭伤及了肺脏，让拳毛騧几乎失去了奔跑的能力。
不过，李世民并没有让人如平日里处理伤残战马那般处理掉拳毛騧，而是让人养了起来，虽然不再骑乘，但仍旧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位老战友。
今日，李世民却再次骑上了拳毛騧，只因为拳毛騧是突厥控制下的西域“权于麾”国所产的明马。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的将突厥骑于身下呢？
……
“儿臣拜见父皇。”
“臣等拜见陛下。”
冯智彧、柴绍和李承乾早早地下了马，等李世民带人走到面前时，三人便先后行礼。
“免礼，平身。”李世民轻轻点头，然后就看向了冯智彧三人身后。
五千兵马的簇拥下，中间的马车显得格外的显眼。
在马车上树立着一个两根圆木制成的十字架，上面绑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父皇。”李承乾站起身，从玄甲军的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子，将其双手呈上。
“诸卿……擒获突厥可汗颉利，为我大唐此次北伐之首功！”、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冯智彧一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此等大功，本应论功行赏，然，在此次北伐中，大总管李靖、通漠道行军总管徐世绩等也是功勋卓著。”
“待到北伐大军班师回朝，朕定当一起论功行赏！”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皇宫，立政殿。
因为这次回京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北伐唐军，所以冯智彧也没有吊儿郎当的，而是身着铠甲，老老实实的按照军队的标准回的京。
当时没感觉有什么，毕竟盔甲虽重，但也只是穿一会儿。
可问题是，在玄武门迎接之后，李世民没给冯智彧机会，直接便将其带进了宫。
“胆子不小啊。”看着跪坐在一旁的冯智彧，李世民沉声说道。
冯智彧低头不语。
他没打算瞒着，也瞒不住。
那天晚上，在地窖门口烤羊腿的时候，玄甲军可是就在一旁的。
别说是没瞒着玄甲军，就算是瞒着……冯智彧觉得也不一定瞒得住。
再说了，反正不用他背锅，他怎么会担心？
“陛下……”果然如冯智彧所想的那般，李世民话音刚落，柴绍便开了口。
“此次……”
然而，柴绍的话只是开了个头，便被李世民抬起的手打断了。
“唉……”李世民轻叹一声，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名玄甲军却随着李世民抬起的手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个……木盒子。
那个木盒子很是普通，普通到了丢在大街上冯智彧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就是这么一个木盒子，却是柴绍的心结之所在。
“拿走吧……”李世民伸手示意，玄甲军将木盒子放到了柴绍的面前。
“朕是皇帝，这里面的东西要用来平定天下，所以朕不能走，也不能把这东西带走。”
“大军班师回朝需要时间，朕给你一旬的时间，你把这个送给她，了却她的心愿。”
“陛下，这……”柴绍看着面前的木盒子，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放心吧。”李世民轻轻地摆了摆手。
“这就是个象征意义，只要他真的死了，祭天所用的到底是不是他，也就没人在意了。”
“相比之下，倒不如把这个带给她，还能了却她的一番心愿。”
“这是朕欠她的，也是欠你的，更是欠哲威和令武的。”
“谢……陛下隆恩！”柴绍以头抢地，声音哽咽。
“好了。”李世民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中已然多了几分沉重。
“快去快回，朕还要和子游商议怎么平定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谢陛下……”柴绍狠狠地磕了个头，用力之大，坐在一旁的冯智彧都听到了脑袋和地面相撞所发出的闷响。
……
冯智彧和李世民一起，看着柴绍离开时显得有些踉跄的背影，一时之间两人似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默不作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世民才长长的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多谢你了。”
“陛下言重了。”冯智彧微微摇头，轻声说道。
“这功劳……当时你二哥所带领的将士离得并不远，所以这功劳你得接着。”
“可以。”冯智彧这次倒是没有推辞，而是直接接了下来。
不过，接了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不用太过于强调，一笔带过就好了，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需要知道的人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这次太子殿下前往战场，虽未如臣预期的那般在某次重要的战役之前露个脸，但这次回京上呈颉利的尸身是太子在前，想来这件事很快便会成为人们的谈资。”
“只要将擒住颉利的事情一笔带过，就能够做到收益最大化。”
“届时，对于将士们来说，该赏的功劳赏了，不会让陛下您落个有功不赏的恶名。”
“对于百姓们来说，太子第一次上战场就带回了突厥可汗的尸身，这能够极大地提高太子的威望，效果甚至会比出发之前微臣所想的要更好。”
“如此一来，岂不是委屈你了？”李世民看着侃侃而谈的冯智彧，轻声问道。
“无妨。”冯智彧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既是太子少师，微臣一生的荣辱便与太子绑在了一起，太子荣臣便荣，太子损臣亦损。”
“都是一样的。”
“你倒是看得开，也拎得清。”李世民闻言一笑。
“你不介意自是最好，不过朕也不会欠你的。”
“昭告天下的封赏会有，但如你所说的那般不会太多，最起码不会让你独占所有的风头。”
“但是，其他的赏不会少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你得给朕出个主意。”
“霍国公？”冯智彧抬起头，看向李世民的目光中带着自信。
“这个简单，只需要陛下给微臣一道通行的令牌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