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为人师
翌日，清晨。
冯智彧虽然仍没有住在鸿胪客馆，但也没有继续住在菅玉楼了，而是在他二哥给腾出来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他也不愿意，但太子少师一事……
这么说吧，他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做不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饭不好吃，你可以少吃，或者是不吃，但是不能掀桌子。
“唉……”走出房门，仰头望天，冯智彧轻叹一声。
太子少师……他哪里会教人？
是，他在进京之前是东合州刺史，把东合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隐隐有超过他父亲冯盎所辖的高州之势。
但是，能管理的好地方，不代表他也能把自己会的那些东西都能教给别人啊！
他所用的那些手段……能教？
……
简单吃了个早饭，冯智彧就到了前厅等候，趁着这个空档，他也是拿起了许久没有拿起过的书本。
直至辰时七刻。
一个时辰一共八刻钟，冯智彧在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卫冯智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院中的日晷。
这太子……挺守时的。
轻叹一声，冯智彧起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到底是太子，哪怕是五姓七望嘴里说着“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这种话，但在明面上，对皇室该有的尊重还是保持的很好的。
更何况是冯智彧呢？
所以，他这个老师虽然不用亲自上门迎接自己的学生，但也得到门口迎接。
……
到了院门口之后，冯智彧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学生。
男孩子发育普遍比较晚，李承乾也一样。
十岁的李承乾，身着一身赭黄常服，左手中提着一提溜丝绸小包，右手中拎着十条腊肉和一个坛子，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尽头是一只蹲在李承乾脚边的白色小狗。
……
束脩，是古代学生的拜师礼。
束脩最早是孔子提出的，最初的时候只是一条肉干而已，算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主要是表示学生对老师的尊敬和感谢。
后来，束脩慢慢开始有了变化。
首先是肉干的数量变多了，后来又增加了芹菜、莲子、红豆、红枣和桂圆等。
芹菜是汉时随着丝绸之路传入中原的，因为其名字中的芹与勤奋的勤同音，所以被人们用在束脩礼中，寓意是学生勤奋好学，请求老师纳入门下。
莲子因为其心苦涩，寓意是老师苦心教育，值得尊敬。
红豆的寓意比较简单，就是鸿运高照的意思，红枣也是如此，寓意早早高中。
桂圆则是寓意着功德圆满。
反正就是很正常的那种讨彩头，或者是名字同音、谐音有吉祥寓意的，算是种花家人自古以来的习惯了。
到了唐朝，因为风气相对比较开放，束脩礼又有了变化。
美酒和西域奇物等东西都可以被用作束脩，富贵人家还会以良驹、良犬作为束脩礼物。
……
冯智彧一打眼就知道，李承乾左手里拎着的丝绸小包里应该就是红豆、红枣和桂圆等东西，右手的坛子里应该是好酒，至于其脚边蹲着的小狗……
那狗他认识，鼎鼎有名的山东细犬，神话故事中哮天犬的原型，广泛出现在唐朝乃至各个朝代画作中的狗，也是“左牵黄，右擎苍”中的“黄”。
唐朝时期的细犬很出名，因为其速度快、耐性好，不能说全部，可但凡是参加秋狩的世家贵族都有繁育。
可以说是唐朝这个时代最广泛、最出名也最名贵的犬种了。
……
“学生承乾，拜见老师。”在看到冯智彧后，李承乾赶忙行学生礼。
十岁的李承乾还是显得有些小，因为手中拿着束脩礼，所以行起礼来有些摇摇晃晃的，冯智彧抬了抬脚，但还是选择了放下。
在笔墨纸砚都堪称天价的唐朝时期，教育资源虽然不是垄断的，但实际上和垄断没什么区别，所以老师的地位远比未来的宋、明等朝代地位更高。
在唐朝，尤其是有门有面的大户人家，如果学生执束脩礼前来拜师，老师却放下架子甚至是搀扶学生起身，会被认为是老师拒绝收徒。
虽然冯智彧并不愿意成为这个太子少师，但现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如果是在岭南，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但这是在长安。
……
“太子请起。”
“矜持”了一小会儿之后，冯智彧右手虚抬，示意李承乾起身。
“学生谢过老师。”李承乾这才起身，也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来到他身侧的冯智手中。
……
冯智戴给弟弟住的这个院子算是比较普遍的户型，是典型的西宽东窄。
进了院门之后是前院，过了前院是会客厅，会客厅左边是下人伺候主家或客人时所用的，比如在这里泡茶送过去等。
和西侧不同，东侧有围墙隔开，墙后面是个小厅。
再往后就是后院了，最后面是主家居住的地方，西边是西厢，东边是东厢，和东厢有着一墙之隔的东边小院则是书房的所在地。
所以，冯智彧带着李承乾到了东边小院的小厅，打算将这里作为一个小学堂，用来教导李承乾。
……
“太子请坐。”冯智彧率先落座，然后示意李承乾坐下。
不是他傲慢，也不是他看不起李承乾，唐朝时期的规矩就是如此……
“学生谢过老师。”李承乾规规矩矩的躬身一礼，然后才拿起支踵，跪坐在冯智彧面前的垫子上。
“太子先说一下，之前的老师教到哪里了吧？”初为人师的冯智彧有些烦躁。
“是。”李承乾微微欠身，然后开始说起了他此前跟着老师所学的内容。
-----------------
皇宫，立政殿。
冯智戴有些坐不住。
不是长时间的跪坐让他感觉下肢不舒服，而是心中有刺，让他坐立难安。
虽然他是岭南冯家派到京城来的，虽然他是从四品上，足以上朝论证的卫尉少卿，但从他来到长安到现在已经两年了，上朝，尤其是上早朝的次数……屈指可数。
原因可以说人尽皆知，因为冯智戴是个质子。
然而，就是这样渡过了两年时光的冯智戴，昨天日暮之时却收到了宫里的消息，说是皇帝让他明日早朝上朝议事。
议事？自然是没有的。
和此前几次上朝一样，冯智戴无所事事的站了整整一个早朝，完全没有议事这回事。
然而远不止如此，在退朝之后，李世民又叫住了他，让他到立政殿议事。
其实，冯智戴哪里不知道李世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