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奇的梦

梦只是梦对吧？它并没有映射什么见鬼的现实，也不是什么对未来的预知，梦只是梦，对吧？

林奇很累，大脑像是一团被扯碎的棉花，一双猩红的眼被掰开揉碎剁进棉花里，使她想忘却又不断回想。

她在复盘自己的梦境。

不知道算不算奇怪，也不清楚是不是常见，林奇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忆自己的梦境，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表姐牵着林奇的手在柏油路上走，眼前的一切都不太清晰，像在看电视一样的。很突然的，林奇问表姐：“这是梦吗？”，她以为表姐应该像动画片里的怪兽一样突然显示出可怕的一面，或者直接否认，但是都没有，周围很安静，林奇才意识到的一种特别的安静，表姐的面容不是很清楚，牵着的手握的很紧，她就像无数次这样开口讲话一样“小奇猪，你试试掐一下自己，看看疼不疼？”

林奇很疑惑，她想照做，掐一掐自己的脸，可是手突然抬不起来了，明明刚刚还可以的。她开始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个梦境，周围还是那么静，她们一直走在路上，像每一个平常的下午。她没有再跟姐姐讲话，只是悄悄掐自己的手掌心，手也麻麻的不像话，掐也掐不动，脚步开始变得迟钝，怎么也跟不上姐姐的步伐，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林奇却很煎熬，这时的她还不太懂得这样的情绪。

醒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林奇坐在床上，她清晰的感受身体从床上弹起来，她的手还紧握着，掐的掌心生疼。妈妈和姐姐睡在她的两侧，妈妈被她的动作惊醒“别闹了，快睡觉吧”林奇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学会口是心非，她坦荡的可怕“妈妈我害怕！”“梦都是假的”于清霞也困得睁不开眼，她把林奇搂进怀里的动作是那么自然

“哦哦，渴睡吧，猫来了，我打它”

不变的歌谣，从婆婆开始到母亲到姐姐，林奇却一直学不会它的旋律，厚重的乡音和宽厚温暖的气息，在脑海内渐渐模糊了轮廓，藏在更深沉的梦里。

当再也没有人会为林奇的噩梦负责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不把梦讲给任何人听。

每一天，每一次，不同的怪物在不同的场地和不同的人一起，它们捉弄林奇，拉扯林奇的精神和肉体，让她怎么也逃不掉，林奇看着它们砍断自己的手脚，看着自己怎么也爬不出去的深渊，看着缝隙里与自己对视的熟悉或陌生的，漆黑的或猩红的眼，她看见自己的骨血被抽出，她永远无能为力。

在每一个惊醒的深夜，黑洞洞的世界和模糊的鬼魂的轮廓紧紧缠绕着林奇，打开灯却是一个清晰的世界，她还不懂得什么是孤独和无助，在一个不大的孩子的眼里，她只是开始害怕很多东西，开始怕黑，怕响声，怕自己不能掌握的一切。

可这毕竟只是梦，梦是不会影响到现实的，梦只是梦，它还远不能影响一个孩子的生活，小孩子只会记住一些可笑的情绪，把它深深刻在一些被修饰过的悲惨回忆里，自以为永远不会忘却，实际上还未被岁月的风沙掩埋，她就率先用她更在乎的，比如校门口两元一份的糯米糍粑的滋味覆盖上去。

于是就有了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的言论，大人们不屑也不在乎一个儿童到底为了什么哭泣，用一颗糖哄好，那么哭泣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吃不到糖，他们对孩子忘却所有自己童年的委屈，对父母时就一股脑全部记起，自己便成了世界上最隐忍的、最委屈的、最不幸的孩子。

林奇知道自己的悲惨从不是意外，她觉得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