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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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善后

这…,这是在哪里?眼前出现了一尊烧的通红透亮的青铜大鼎,鼎内火焰呼啸直冲天际,仿佛要烧穿了那九重天、熔化了那九界地。

自己转身要逃,双脚却被身旁倒在地上的人一绊,磕了个跟头。爬起身跑了两步,忽然心中惴惴不安,仿佛身后落下了自己最牵挂的物事。

回过身一瞧,绊倒自己的那人眼眸紧闭,秀发飘飘,不是莺梦是谁?

这一下吓的魂飞魄散,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大声呼喊,莺梦却怎么也不醒。大鼎喷溅着烈焰,火舌吞吐着席卷而来,但不管怎么用力拖拽,莺梦昏沉沉的动都不动。

眼见大鼎烟火弥漫,如山般的鼎身缓缓压了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一瞬间,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昂首迎着大鼎冲了过去。纵使没有意义、纵使毫无价值,自己也要为莺梦挡一挡这万钧铜鼎。

这一去,就是肉身尽归尘土,这一去,就是一切灰飞烟灭。可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和莺梦说上一句体己的话,没能仔细闻一闻她鬓边飘过来的发香。或许,她不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或许,她根本不记得自己…

不过,这又能如何?我为卿死,不欲卿知。

灼热的火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根本无法呼吸。双掌一触鼎身,两臂顿时如同火炬炽烈燃烧起来。在这骨肉剥离、气血翻腾的时刻,忽然冲过来一个人,舍生忘死抵住了铜鼎。这人全身上下,七窍九孔无一处不往外冒着火苗,熊熊火光映照的他五脏六腑剔透通明。

这人双臂用力,“咿呀呀”一声大吼,那如山如峦般的铜鼎来势居然一缓。铜鼎喷薄而出的烈焰发出旭日般的光芒,照亮了他刚毅的脸颊,他转过脸,脸色又是温柔又是怜爱,带着不舍决别的神情,喝道:“还不快走!”

“父亲!”陈家旺悲嘶一声,纵身就要扑过去。铜鼎忽然一斜,当头压了下来。父亲转身以背脊硬生生扛住鼎身,全身的骨头发出了迸裂扭曲的呻吟。

父亲的大手轻轻将自己往外一推,咧嘴一笑,说了句什么。忽然间烈焰流火、大气蒸腾,咫尺之遥,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周边一片赤红滚烫。

自己撕心裂肺大吼一声,就要扑上去。蓦然喉头一凉,一股清心的液体缓缓流入了胸膛。耳边依稀有人道:“好了、好了,醒过来了。”

陈家旺睁开眼睛,眼前烛光晃动,自己躺在床上,身前围了一圈人。

模模糊糊中见到二姝喜极而泣,有人道:“我报告师父去”。陈家旺想抬起身,却浑身无力,稍微一动,头晕目眩。

喻昌按住他,道:“别动,你脱力神衰,要静养”。他从桌旁拿来一碗药,用汤匙喂了他两口,轻声道:“什么也别想,喝下药继续休息”。

这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甘凉清冽,喝了两口便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家旺醒了过来,见身旁围了一大圈人。单思南一捶他肩膀,道:“让你吓人,睡了这么长时间!”小纤嚷道:“你用这么大劲干嘛?”单思南挠挠头道:“小纤姑奶奶,你放心,这小子那么勇猛,轻轻一拳没事的。”小纤道:“不像你自己粗皮糙肉的,他才受过伤,经不起碰。”单思南悻悻的道:“好、好,我不碰他,我扶他总可以吧?我扶他起来解个手。”

小纤红了脸,啐了一口,站起身直往后堂而去。

陈家旺挣扎着要坐起来,他劫后重生,见到好友说不出的开心。

喻昌道:“你先别急着起来”,伸手给他搭脉。喻昌如今已经有模有样了,并不细分寸、关、尺,而是三部总取。

过了片刻,喻昌点点头道:“脉象上应该没大碍了。”

陈家旺下床来回走了几步,除了有些乏力,其它感觉还好。他不禁心中连呼侥幸,那么危险的境况,既有火灾还有倭乱,自己居然毫发无损,真是奇迹。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其他人怎么样了?他急切的想知道所有这一切情况。

单思南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告诉他从昨天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掌门请了薛神医前来诊治,直到夜里才苏醒过来,喂了两口药后又睡了过去,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陈家旺模糊记得喻昌曾喂自己吃药,原来自己昏睡了这么长时间。

正说着,王敬得走了进来。陈家旺上前请安,王敬得见他恢复的不错,替他高兴,让他什么也不用管,继续调养。

陈家旺见他言语神情中半是高兴半是悲伤,心中隐约不安。王敬得看到他身体没有大碍了,也就不瞒他,告诉他虽然二姝、无念和雪浪都没事了,但倭寇头目逃脱,常志捷、焦湖水二人不幸遇难,大报恩寺和尚死了几个,正殿焚毁,宝塔塔身倾斜、损伤不小。

陈家旺猛然记起前面的事情,不禁悲从中来,黯然神伤。正在这时,胡管家来请王敬得,说是季府尹率衙门伍捕头等一干人前来拜访,掌门请王敬得一同前去会面。

陈家旺知道官府衙差来访,必是为大报恩寺这场大乱而来,自己身在其中,过程最是清楚不过。二姝是深闺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自己该当及时把情况向捕头陈述,好侦缉凶手报仇雪恨。

他当下就恳请王敬得带上自己一同前去。王敬得也有此意,两人一同来到垂柳堂。

堂上黑鸦鸦的坐了不少人。这次事情一出,震动全城,季府尹坐不住了,带上伍捕头等一干人亲自到访。秦敬泉、翟敬承带了几大弟子接待宾客,只是席间已少了常志捷。齐友礼、姚善瑞得了消息,又伤心又难过,连夜赶了回来,两人眼圈都是又红又肿。

双方行宾主之礼后,季府尹首先致以哀痛慰问之意,接着表达了自己为了地方治安一直勤于政事、夙夜在公,但尽管如此还是防不胜防,发生了如此惨案,作为父母官十分痛心,要求伍捕头务必要从速缉拿悍匪,以还公道人心。

他这样一讲,有下官赶紧奉承,言道府尹焚膏继晷、枵腹从公,实是我等下官的楷模,是百姓之福,要怪只能怪流寇太过狡诈狠毒。

余者应声附和,痛骂歹徒之余,纷纷向霹雳堂表示同情慰藉云云。

这些官样文章,秦敬泉听的心烦,但人在江湖,不得不应酬。

此后,伍捕头表态已经关闭了内外城门,侦骑尽出全城戒严搜捕,定会缉拿到凶徒,让死者瞑目、给生者以交代。

寒暄客套了好一阵,季府尹等官员告辞,秦敬泉率师弟、弟子送出门。

出门之前,季府尹话锋一转,委婉提到了此案影响如果进一步扩大,传出去既有损霹雳堂的名头,也不利于金陵地方声誉,作为府尹,心里甚是不安。

秦敬泉闻言知意,心里雪亮。佳节期间金陵发生这等大案,作为地方官脱不了干系,如果消息传至京城,甚至上叩帝阙,一干金陵官员的乌纱帽堪忧。

他当即表态,霹雳堂将尽量缩小影响,不扰民众、低调行事,配合官府侦缉歹徒。

季府尹等官员欣喜不已。至于瞒上欺下,堵住悠悠民众之口,官府有的是办法。一众官员遂满意而归。

众人送走季府尹,秦敬泉带大家先去探望无念。无念本身内力深厚,药性一去,再经过一晚上的打坐调息已恢复如常。

从昨天至今,各项事情纷至沓来,众人还没有时间交流商量。无念是重要当事人,大家就在无念下榻的房间坐下来深入探讨。

原来莺梦发出掌门号炮后,秦敬泉即率同翟、王、邓三位师弟及众门人倾力来援。途中一度失去方向,只能分头寻找,直到见到了大报恩寺塔白日燃灯,才大致有所猜测。秦敬泉首先赶到救援,接着其他人纷纷赶到。

陈家旺昏过去后,双方在大报恩寺塔内外大战一场。霹雳堂四名门人重伤而死、五名门人受伤;倭寇除柳帮主、锦衣青年及殷管事逃脱外,有两人被俘,余者皆战死,场面十分惨烈。

谈及倭寇,众人一片肃然。这些倭寇如饿狼般凶顽愚执、悍不畏死,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谈起柳帮主,无念和秦敬泉都十分感慨。此人是倭寇头目,如能擒获,一切就可水落石出,可惜此人武功高强,翟、王、邓又都没有来得及赶到,以致让他脱逃,实是遗憾之极。

陈家旺想起昏过去之前塔内那一把大火,犹然心惊肉跳。原来那一缸灯油从楼上摔落,引燃了底层总油缸内储存的灯油,在高温烧烤下,瓷砖剥离,塔身向东北方向倾斜。万幸的是虽然结构严重受损,但却没有坍塌。

大报恩寺在这次事件中除僧人遇难外,建筑一片涂炭。除瓷塔损坏倾斜之外,寺内正殿也破损严重。从天王殿至琉璃塔的廊庑内壁上本来有名家绘制的各类精美壁画,这些壁画有描绘了佛祖释迦牟尼降生、出家、修行、成道、涅般等整个过程“释氏源流图”、有以西方三圣——弥陀、观音、大势至为中心绘佛、菩萨、罗汉、乐伎、佛弟子等四百余身的“西方胜景图”、“东方净琉璃世界”、“二十四尊天”等,画面如同一幅幅长卷,与周边建筑、树木等自然衔接和衬托,是大报恩寺内著名一景,也在打斗中遭受破坏。

大报恩寺此次受到如此程度的毁坏,源头还是因霹雳堂而起。秦敬泉心有戚戚,准备巨资赞助,重修寺庙。(注)

众人情绪低落,秦敬泉打起精神,对吊唁祭奠死者、探望医治伤员等等后续事项一一做了安排。

这些事毕,又谈起了倭寇。在座的人都咬牙切齿、痛恨不已。周心勤激动的道:“这么多好兄弟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转眼就没了,我们誓于倭寇不共戴天!”齐友礼、姚善瑞和陈家旺也是群情激愤,恨不能立马擒住倭寇报仇雪恨。

翟敬承霍然而起,道:“倭寇不除不得安宁!去年扬州土地庙事件还没平息,今年又卷土重来、步步进逼。如果不辣手报仇,不仅别人要小瞧我们,更对不起死去的弟子。”

王敬得道:“这些倭寇行事风格看上去出人意料,虽然有种孤掷一注的疯狂,但其实往往思虑周密,不仅仅是有勇无谋。去年在扬州维扬楼,倭寇使了一出调虎离山,要不是家旺发现示警,我们运送的东西早在酒楼就被偷了。后来在土地庙又得到家旺父子帮助,再加上一点运气,要不然后果难料。这次也差点出事,幸运的是巧遇无念大师。照这样看,怕只怕倭寇狡诈诡秘,不会留下有用的线索。现在只知道对方是东瀛倭寇、头目姓柳、帮派名称‘乐善堂’,且不论这些情况是真是假,对这些倭寇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众人细想果然如此,不禁都背脊发凉。周心勤有些灰心,道:“本来就是敌暗我明、倭寇一击失手后早逃之夭夭。东瀛据说远在数千里之外,又隔着茫茫大海,纵然有心杀贼,不知从何着手啊。”

秦敬泉沉吟片刻道:“目前官府羁押了两名受伤倭寇,或许能查出些线索。此外,这次事件针对的是霹雳堂,我们自然不能全依仗官府。去年出事后,我们本该一查到底的,当时虽然有种种谜团,可我还是将它当成了一件孤立偶发的事,没有盯住不放。哎,李某惭愧,没有年轻时勇猛积极的进取决心了。”

说到这里,门外传来轻轻的咳嗽声。秦敬泉道:“是四师弟吗?来得正好,等你商量事情。”

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商量吧,我就不进去了。掌门师兄自责的恰如其分,早该这样。”

陈家旺还不认识这位四师叔,进霹雳堂后,一直未见其人、未听其音。看来这人脾气古怪,话语中对掌门师兄也毫不客气。

秦敬泉呼道:“四师弟、四师弟”。门外寂静无声,看来人已经走了。

王敬得道:“四师弟性格本就孤僻,掌门师兄别介意。”

秦敬泉道:“没事,这么多年他性格一直就是这样,都是自家兄弟,没关系。”

翟敬承岔开话题,讨论起下一步追查倭寇的事,商量了一番众人各自散去。

陈家旺心里惦记着莺梦,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心去看望她,可庭院深深多有不便,只好缓步向回走。

喻昌在二道门外来回踱步,不时伸颈张望,神情有些凝重,见到陈家旺忙道:“你可回来了,师父正等你。”

陈家旺迷惑道:“哪位师父找我?我们刚分手啊。”

“哦,是我师父薛神医”,喻昌道:“你在房间等着,我去请他老人家过来替你疗伤。”

大报恩寺一战,除了无念、陈家旺,还有五名同门受伤。除了无念内力深厚可以自己回寓所疗伤外,秦敬泉将第二重院落东侧几间房间整理出来,供薛神医替受伤弟子治疗。

陈家旺心中不安,追上喻昌道:“怎能坐等薛神医上门?这也太失礼了,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他老人家。”

薛乙正在给受伤门人诊治。陈家旺上前行礼,薛乙道:“不是让你在自己房间等我么?”陈家旺道:“弟子是晚辈,不敢屈尊薛神医上门。”薛乙道:“这不是客气的问题。在你自己房间没有打扰,可以安静的诊治。”陈家旺道:“禀神医,弟子没事了,一切正常,全好了。”

薛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陈家旺心中忽然一跳,隐隐有些不安。

薛乙很快忙完手中事,陈家旺前面带路,回到自己房间。薛乙让他平躺下来,凝神搭脉。这次搭脉的时间很长,搭完左手又搭右手。号完脉,薛乙一声不吭,又伸出手掌在陈家旺胸腹处边轻轻按压,边问他的感受。

陈家旺惴惴不安,又看不出薛乙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知道到底是吉是凶。他如实禀告薛乙,身体感觉还好,并没有异常之处。

薛乙皱眉思索了一阵,让陈家旺缓缓运气,体会内息在各处脏腑流转的感觉。

陈家旺遵照嘱咐,意念动处,丹田真气缓缓流转全身。一个周天下来,并没有感到哪里有什么不适,只是内息纤细微弱了许多。陈家旺以为是激斗后脱力,并没有在意。

薛乙听到陈家旺报告身体正常,没有吭声,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令喻昌过来搭脉诊治。

陈家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什么意思,又不大好问,只好又躺了下来。耳边听到薛乙指导喻昌,道:“先圣言:‘持脉有道,虚静为宝’。搭脉诊治,不在搭、不在摸、也不在感,而在于‘听’。你静下心来凝神致虚,要静静体会脉搏的跳动,不仅在搭脉,而是在听脉,用你的心来听这脉搏的跳动变化,它是有声音的…。”

喻昌谨遵师命,闭上眼睛沉心敛神,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了医道大家的风范。

良久,喻昌睁开双眼,薛乙问道:“如何?”

喻昌脸上现出一丝迟疑为难的神色,道:“弟子愚钝,请师父恕罪。弟子把学来的医理在头脑里盘算了一遍,七表八里九道、诸多二十七脉象都想遍了,还是心中了了、指下难明,实在是惭愧之极。”

薛乙并没有责备他,道:“没事,你放开说说看。”

喻昌道:“弟子刚才搭脉,六部脉、候以寸关尺,左寸以候心,左关以候肝,左尺以候肾,右寸以候肺,右关以候脾,右尺以候命门。家旺师兄脉象的浮沉、缓急都未见异常,但遵师命‘用心听脉’,细察之下似乎有脉体细涩、气机不达的迹象。不过家旺师兄刚才自行运气细察,周身并无不适,这倒有些脉症不符了。”

薛乙眉毛一扬,道:“难得你有这分火候了。”当下师徒两人叽叽咕咕讨论起来,把陈家旺晾在了一边。

陈家旺知道这两人的癖性,也不介意。两人谈论的都是深奥医理,他也听不懂,只是担心师徒两人这样慎重其事,自己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过了一会,两人停止讨论,薛乙回过头看看陈家旺,顿了一顿道:“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可能就是耗损了元气、脱了力。你正在长身体,万物生长气机盎然,少年人说不定能带得过去。目前宜静养,其它无需多虑。”

陈家旺听他话语中的意思,自己身体应概没什么大毛病,心中一点疑虑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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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大报恩寺塔流传至今有三篇名笔,是为“陈石亭文”、“盛云浦赋”和“焦淡园疏”,其中“焦淡园疏”即“大报恩寺塔化缘疏”,是名士焦淡园为修葺大报恩寺塔及正殿等建筑所书。

当年大报恩寺塔遭毁后,阖寺僧侣不靠官府拨款、不受富豪大笔捐赠,采取行千里路、化万家缘的苦修办法来募集资金。据《憨山老人梦游集》记载:“公(指雪浪)亲领众数百,次第行乞于都市”。这一次的修葺工程前后历时多年,直到万历二十八年,损坏各处才修葺一新。焦淡园疏大概就是作于此时。

星云大师亲口讲过,佛光山开山化缘时,有美国富商欲捐赠巨款5000万,被大师婉言谢绝。大师发心愿,要靠广大信众5元、10元的积累,建成佛教徒心目中真正的佛家寺庙。这与雪浪方丈修葺大报恩寺的做法应有心意相通之处。

当年大报恩寺塔遭逢倭寇劫难,因为是皇家寺庙,这么大的事应该禀报皇帝,然后由户部拨银两重修,但如果据实上报是倭寇所为,则金陵地方官府难辞其咎。后来地方官员就以大报恩寺遭雷击致塔身轻微受损而上报朝廷,同时表示不劳户部拨款,地方自筹款项进行修葺。做官的诀窍历来是瞒上不瞒下、报喜不报忧、化大灾为小害,如此一来户部不用额外支出,朝臣不用劳心费神,大小官员乌纱得保,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有意思的是,到了清代,此招仍然被延续了下来。嘉庆五年五月,因人为疏忽导致大报恩寺塔大火。地方官员上报时借鉴前朝的做法,以“天灾”做挡箭牌,上奏云:“雷神驱逐怪虫,追至此塔,顷刻三方九层损伤…”。读史至此,不免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