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之哀
诺诺话音刚落的下一个瞬间，她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某种莫名恐惧的感觉在她身上一闪而逝，仿佛是冰冷的刀锋轻轻拂过脖子。尽管隐藏得很好，但架不住诺诺因为会侧写而对外界有着天然强大的感知力。
这是什么？
诺诺忍不住看向路明非，却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的坦然模样。
她不知道这还是路明非在刚刚极力用天罗的隐匿技巧极力掩饰的结果。否则她大概会以为坐在面前的不是一个S级的混血种，而是一头龙王！
“先坐下来说吧。”
路明非在诺诺警惕的注视目光下没有再露出破绽，他神色不变地做了个手势，让面前的人坐下来说话。
坐着的人会显露出更放松的姿态，从而也会放松警惕而暴露出更多东西。
路明非想起苏瑾深的教诲：
“上将以谋，下将以战。”
在探明这个不速之客的来意和真身之前，动手永远是下下策。
诺诺终于也坐了下来。
她觉得大概是路明非被她的话应激到了。
敌意也是正常的。
流着龙血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骄傲的，独自的，我行我素的人。
不狂不是混血种。何况路明非只有一瞬间的敌意便收敛起来已经算是克制了。
当然，这些都是诺诺分析出来的结果。她没有用侧写去直接探知路明非的精神世界。
龙是被欲望与本能所驱使的兽。而她龙血中的本能在潜意识里告诉她别那样做，会有很糟很可怕的后果。
“先说你的来意吧。”
路明非选择开门见山。
“我来自卡塞尔学院。你应该已经听过这个名字了。”
诺诺咳嗽两声。
“学院发现你是有资质的人，所以我们找上了你。希望你能够入学。学院里都是和你一样的人。”
“你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路明非说，“我还是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不能说这方面。只能让你自己领会。”
诺诺倒是想直接告诉他完事，但是奈何有亚伯拉罕血统契的限制。
路明非静静听完了诺诺的说辞。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他问。
诺诺想说我们带队的老东西会求着你加入，但是这样未免太丧威风。于是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留给路明非尽情的想象空间。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尝试后果是什么？那样可能会让我们有些不好办。”诺诺这样说。
她把话故意说的模糊，用信息差来拉高路明非对后果的预想。这样他加入的概率就高一些。毕竟从目前他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不是一个轻易感情用事的人。不会被刺激到了叛逆心理就扬言要逆天而行然后把事情激化到最难收场的方向。
路明非看到诺诺的笑容也懂了。
他也做过类似的活计，也曾经去回收过那些不配承担鹰旗七百年荣耀的人手上的天驱指套。
天驱啊……
路明非的手一翻，诺诺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发现他的掌心多了一枚指套。
一枚铁铸的指环，通体泛着苍青的颜色。大小刚刚套在大拇指上合适。指套正面雕着一枚衔着星辰的飞鹰。
以诺诺A级血统的眼力还能隐约看见指套的内侧壁上还有隐约的金文。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路明非问。
诺诺看到这个东西就有一种眼熟的感觉。她才看完《九州·火蔷薇》不久。很快就想起来了。
“这是陆宗吾做的新天驱指环吧。那本很火的《九州火蔷薇》，听说系列的最后一卷实体书马上就要出版发售了。”
这不就是路明非写的书吗？他问这个做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在看书之外。知不知道这个。”
路明非解释了一遍。
诺诺这一次摇头了。
“好吧，还有一个问题。”
路明非竖起一根手指。
“为何开始？为何而终？”
在说话的时候，路明非紧盯着面前这个女人的神情与每一个可疑的反应。
在诺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像是fate里的王之财宝一样。只不过路明非不是吉尔伽美什，他从虚空中能抽出来的不过是他自己的东西。
比如苍云古齿剑。
如果让路明非发现这个女人是辰月教的信徒，他在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即使这是在市区。
而诺诺只是眨了眨眼睛。
“你在说哲学吗？”
她倒是听说过学校的上一个S级学生因为陷入了哲学中的思辨问题而饮弹自尽的事迹。
那面前这个S级总不会是正好相反，喜欢把子弹送给别人吧。
而路明非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她。
于是她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最高神的目的。最高神的意愿。”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说。
“原来你信教吗？”诺诺说，“那我建议你可以多研究研究北欧神话。这样对你以后在学校挣学分有好处。”
见诺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路明非也终于确定了她和辰月也无关。
那么和九州那边的事无关的话。
“我对你和你背后的组织不感兴趣。”
路明非站起身来，他在诺诺的目光注视下去前台结了账。
诺诺也不急，该急的不是她。
“那么，祝后会有期。”
她摊了摊手。
路明非没有回应这句话，也没有回头。
诺诺一直看着路明非走远，然后给还在仕兰等她的好消息的叶胜酒德亚纪两人打电话。
“任务失败了。”她懒洋洋地说。
电话对面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才是酒德亚纪的声音从线路上跳出来。
“你怎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诺诺真的是无所谓，但是她肯定不会低情商地把真心话说出来。
“因为我已经胜券在握了。”她说。
“失败了还怎么胜券在握。”对面质疑的声音传来。
“你不明白。第一次接触的不利不等于我们已经完全失败了。那是自灭威风。”
诺诺撇了撇嘴，然后用斩钉截铁的声音回应对方。
“从现在起，我们的目标就已经变成了让对方再一次回到谈判桌前。”
酒德亚纪没有被她的话轻易忽悠到：“那你的把握在哪里？”
“血之哀。”诺诺淡淡的声音传来。
“一个混血种怎么会拒绝他的同类给出的拥抱呢？”
“我们是身上流着龙血的异类。行在众人之间像是一头猛虎在羊群中独行。”
“龙血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的孤独。血之哀的孤独是我们身上最深的毒。这种毒的解药除了同类之外没有别的治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