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为牛马
刘明洋下班后，要先骑共享单车，然后倒一个小时地铁，再骑电动车才能回到出租房。他今天显得有点匆忙，一整天联系不上沈静，稍微有些烦躁。
沈静脾气一向很好，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发火，让他感到无奈。近段时间因为公司项目，跑项目、应酬，没正点下过班。项目落定，终于下个早班，他想赶回去做些沈静爱吃的菜，好好关心一下，顺便告诉她个好消息。升职的事基本确定，那样的话，这些年存的钱，加上爸妈给的，首付和装修后，最让他担心的月供，压力就会小很多。沈静吵了很久的婚礼，终于可以排上日程。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笑了一下。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女士，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车厢门。
刘明洋赶紧坐上空位，地铁到站发现那位女士没下车，不解的看向她，又得到一个白眼。不过，没有影响他憧憬未来的好心情。
可惜，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那辆二手电动车不争气，半路爆胎，等他推车回到家，已经筋疲力尽，什么心情都没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再次拨打沈静电话，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他开始担心起来。
四处查看后，发现音箱上的留言贴，赶紧打开音箱，里面传来沈静的声音：
明洋，想当面跟你说，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不想沟通的地步。还是用留言的方式更简单些。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久，这两年你过的开心吗？我不开心！从前你乐观健谈，现在少言寡语。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年轻了，怕一直在一成不变中期待，又怕将来的孩子出生在这种环境。我很累，真的累了。我考虑很久，还是分手吧！分开对我们俩都好。我妈在老家给我安排了工作，我答应她在老家相亲结婚。
是我对不起你，不用再联系。照顾好自己！
刘明洋躺在床上，和音箱一样静默。
第二天，突然醒来的刘明洋，匆忙穿戴出门，刚插上车钥匙，才想起车胎没补。去赶公交车没赶上，却迎面赶上车窗飘出的一滩口水。晦气地拦了辆出租，又堵在高架桥，等赶到公司，正好被姬总监撞个正着。
姬总监当着同事的面，杀鸡儆猴地劈头一顿臭骂：“刘明洋，这个月几次了？有项目的时候，我睁只眼闭只眼！跑完项目还迟到，真把公司当家了，那么随意！”
刘明洋本来心情不好，没来由被姬总监小题大做一顿吵，强忍着不吱声往工位走。
姬总监见刘明洋竟然不搭理他，反而脾气更大了：“站住！说你两句给谁甩脸子？谈成个小项目，还目中无人了！想不想干？不想干滚蛋！”
“天天跟个看门狗似的，晚了几分钟就叫。加班的时候怎么不说？”心里憋着火的刘明洋彻底爆发。
姬总监突然愣在哪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刘明洋，竟敢当众打他的脸，这让他一时不能相信，下意识的问：“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开除老子吧，老子不干了！”
姬总监气的嘴直哆嗦：“好，好，你等着。”换成别人顶撞还好，恰恰是他最看重、刚刚推荐提拔的人，当众让他下不了台，气的他走起路来胸口起伏不停。
刘明洋无所谓的来到工位，清点自己的东西。
见姬总监回到他的办公室，不嫌事大的同事们纷纷伸出拇指“牛！解气，连皇亲国戚压榨姬都敢骂！”
刘明洋笑道“忍他很久了，知道大家也忍的辛苦，替我自己也替兄弟姐妹们出口恶气。”
“明哥仗义！”
邻桌郝新低声道“都忍这么久，马上要升职，干嘛不憋回去？假酒喝多了还是不想过了？趁还来的急，赶紧跟压榨姬道个歉，还有缓！”
刘明洋答非所问：“你说我是不是至衰之体，小时候人贩子拐卖过；高考生大病，错失最想上的军校；不得去上中医学院，大学准备一年去报名参军，关键时刻又生病，体检没过关；毕业了，想顺从父母回老家发展，临毕业谈了个女朋友，为了她的留在这里拼搏，终于熬到升职加薪，想给她个家。她有家了！”
郝新安慰道：“你想多了，我们这些牛马，哪一个不是衰体附身。就不该有想法！”
看到姬总监从办公室出来，众人赶紧坐正身姿，耳朵明显都竖着。
姬总监已经恢复平静，眼神扫了一圈假装忙碌的同事，把信封甩到刘洋名桌上：“辞退信没有，调令倒是有一封，本该是升职信，可惜啦！”他不无遗憾的感叹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可以选择接受新岗位，也可以选择主动离职，那样的话N+1是拿不到了。”
说完，姬总监像打了胜仗的公鸡，昂首挺胸回到办公室，狠狠带上门。
没等刘明洋打开信封，众人已经围了过来。
“我靠！非洲！”
“狠！”
“够阴毒！”
“布金果可不安全，军阀天天打仗，去年一位同事，在那里差点被打穿心脏，幸亏救助及时，不然……明哥，压榨姬这是要你去死啊！”
刘明洋脸上没有该有的愤怒，反而是郝新恨恨的说“算了，你的资历哪里找不到一份工作。”
“布金果的工资是这里的三倍，压榨姬也是一片好心。”
郝新赶紧用手贴了贴刘明洋额头“不是吧！你还真想去？失恋而已，不用赌上身家性命吧！”
刘明洋没有讨论此事的意思，语调一提说道“不管怎样，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大家，今天老地方，我摆一桌。”
“明哥这是让大家提前去吃席，收份子钱？”
“滚蛋……我请客，酒足饭饱去K歌！”
“那我们就放心了，嘻嘻。”
欢快氛围下，只有郝新默不作声。刘名洋轻轻按住他肩膀……
飞机上，刘明洋带着耳机，口中学念着斯瓦西里语，学了半天没说对一句。摸到口袋里郝新送的翻译笔，果断收起耳机，睡了起来。
埃塞俄比亚的ADD机场，转机很方便，不但有中文指引标识，还专门设立了中文服务柜台，方便来非洲旅游的中国游客。现代化的机场设施，跟国内机场没有多大落差，这让刘明洋对要去的布金果，多出一丝期许。
等飞机真正降落到布金果南部机场，刘明洋只剩下苦笑。
没有跑道和围栏的机场，是他生平仅见。不是降落在此，都不知道这片荒草地是干嘛用！配上中心处搭建的几间木草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大型跑马场！不是看到一个疑似工作人员的黑人，拿着简单的对讲机和机长通话，真以为自己是跳伞过来的！刘明洋纳闷，下雨天和夜间飞机怎么降落？
还好，“机场”人性化地搭建有大草棚，供等待接机的乘客遮阳。
草棚下的乘客，一个个被接走，唯一的工作人员锁门后，看了一眼刘明洋，果断骑上他的小摩托，卷起一路烟尘潇洒离去，劲风带起烟尘刮过阳棚，尘埃落定后只剩下一个孤单身影。
天色渐黑后，刘明洋有些慌了，首先想到的是，晚上会不会有狮子？
终于，尘烟中一辆插着小红旗的吉普车，远远驶来……
“是刘哥吧？我叫宁远，不好意来晚了。”开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皮肤黝黑眼睛明亮。
刘明洋礼貌握手：“谢谢你来接我！”
等刘明洋坐到车上，宁远客气问道“刘哥第一次来非洲吧？”
“是啊，初来乍到，还请多介绍一下这边情况。”
宁远笑了一下说道“刘哥是想问安全情况吧？这边状况确实有些乱，部落和部落之间，时常发生枪战。今天来晚，就是路上碰到武装冲突，多绕了许多路程，耽误了时间。”
宁远见刘洋名露出担心之色，补充道“刘哥也不用太担心，布金果和其它非洲国家一样，对中国人比较友好，从不主动袭击中国人。中国在非洲，就是友邦的代名词！这也是中国人敢在这里做生意的底气。”
刘明洋有些放松地感叹“是啊，祖国强大是我们这些海外游子的底气！”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
远离祖国的两人，合唱国歌表达对祖国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