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缓缓蹲下，看着散落四处的碎玉。

大婚时许嘉柔曾说，先皇后生前有一块紫玉，可惜被她不慎摔碎。

而紫玉出自西域，近年来边关战事不断，民不聊生，再难有像样的紫玉出世。

出征前，许嘉柔望着我笑：“程辞，若你能回来，来年我们生个孩子吧。”

我还当真了。

可现在历尽千辛带回来的紫玉被人踏进泥泞之中。

她也怀了别人的孩子。

记得刚成婚时，琴瑟和谐，我们也有过短暂的甜蜜。

直到后来我说想要一个孩子时，她激动地把我踹下床，指着我骂：

“程辞你是不是疯了？我母后就是生孩子死了，你知道我怕还要我给你生孩子！”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是，我的确是疯了。

我知道许嘉柔不喜欢小孩，她也瞧不上我平民出身，可那次我实在没有办法。

母亲病重，她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在临死前就想看看亲孙子有什么错？

我一遍遍向她解释，给她道歉，哀求她可不可以依着我这一回。

可许嘉柔还是没有答应。

后来我母亲得知了此事，哭成了泪人，没几天就带着遗憾走了。

我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子。

那段日子我每天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屋里，酗酒成瘾。

或许是许嘉柔心怀愧疚，有天她终于松了口。

“父皇整日为了战事忧愁，你不如去参军，男儿应想着建功立业。”

“孩子......程辞，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

她本应是最受宠的公主，出生却因一场暴雪被判是不详之人，送到了昌山的大兴寺里，在寺里受尽了欺辱，差点命丧宫外。

好不容易要熬到及笄回宫之日，先皇后又因难产而死。

心怀愧疚的皇上对她更加宠爱，也让她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成婚五年，她骄纵肆意，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也尽量满足她所有的需求，让她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情意淡薄。

许嘉柔喜欢御酥斋的栗子糕，我每天离开练武场，都特意绕过大半个京都城去买。

她喜欢刚出炉热乎的，我就排队等，有时半个时辰，有时一个时辰。

那次回去时突降暴雨，我护着糕点，周身都被雨浇透了。

可换来的，却是许嘉柔厌恶的眼神。

“都冷了怎么吃？还有程辞，你身上太脏了，离我远一点。”

但今天，那泥泞溅到魏星和的衣角时，许嘉柔挽着他的胳膊，只是淡淡笑了笑。

“没事，回屋换一件便是。”

还以为，许嘉柔爱干净到了极致，见我鞋子上沾了些污泥，都会立马让我扔掉。

原来只是对我这样啊。

像是被一把锋利的钝刀狠狠捅进心脏，疼得我几乎无法忍受。

原来许嘉柔不是不能容忍一点脏污，而是无法包容不爱的人身上有一点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