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壹.雨夜
夜幕低垂,雨水如无数细针,狠狠地扎在古道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般令人胆寒。
暴雨之夜,一条狭窄的青石小径上,红衣着实显眼,数量众多的黑衣的身影如同鬼魅,二者相互纠缠,激烈厮杀。
红衣女子身形矫健,手持一柄长剑,剑光如电,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凛冽的杀气。
一朵怒放的血色玫瑰,在黑暗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但黑衣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手持刀剑,步步紧逼。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物,使他们的动作略显迟缓,但依然凶猛无比。
一双双冰冷的眸子中充满了傲慢和残忍,个个跟淬了剧毒的黑蛇一般,稍不留神便会没了小命。
“杀了她!”领头的黑衣人大声吼道,声音在雨中回荡,红衣女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她那张容貌尽毁的脸慢慢滑落,她看着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如同以前的自己一般,不择手段。
以前,终究是回不去了,她凄厉一笑,不过,她也不想回去。
她轻盈地跃起,剑尖划过一道弧线,瞬间击退了两名黑衣人。
动作快如闪电,每一招都精准无比,可再厉害也抵不过他们人数众多,雨水不断地冲刷着战场,地面变得泥泞不堪。
有的黑衣人甚至在泥泞中滑倒,女子笑出声,眉眼弯弯,她已经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只是笑着笑着她便发觉脸上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流下来了。
黑衣人们疯狂攻击,红衣身影在雨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反击都直击要害。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战场,霎时间,红衣女子的身影在那一瞬闪电的照耀下更加清晰,她的脸上沾满了雨水,眼神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口中喃喃道:“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既然如此….”她狂笑,那张可怖的脸越发阴森,犹如索命的女鬼,“那你们都给我去死吧!”语气干脆利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红衣女子厉声喝道,动作决绝。
随着话音落下,她手中的长剑猛然一挥,剑气纵横,将几名黑衣人逼退数步,紧接着,她纵身一跃,剑尖直指领头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惊恐万分,来不及闪躲,急忙举刀格挡,但为时已晚。红衣女子的剑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染红了雨水。
剩下的黑衣人见状,相互对视,看懂了眼里的意思,一拥而上,楼主交代了,若是杀不了她,也不必活着回去了,所以此战必上!
红衣女子勾唇,不自量力,她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没有任何表情,杀人这件事对她来说,如同呼吸饮水一般简单,早就烙在了骨子里,挥之不去了。
她站在雨中,长剑滴血,“既然想杀我,倒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她独自站在泥泞的小径上,身影难免落寞,四周散落着黑衣杀手的尸体,鲜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大地。
长剑上的血已被雨水冲刷干净,打斗声停了,细细听,才发觉有雨点子落在纸伞上的声音,她没回头,她一路被逼至此,不是没有发现他,只是想看看究竟何时,他才会出来,才会出现在她眼前,她晃了神,若是她不说,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见她了?
他来了,不是他一个人。
她没有回头,反倒是感到一阵心酸,浓烈的苦楚席卷而来,包裹着她的心,险些连剑都握不住。
“这帮废物,连她个丑八怪都解决不了,千绝楼养他们有什么用!依我看啊,权哥哥,你就应该把他们全杀了!”少女声悦耳,说出的话却如阎王般阴森。
“丑八怪”三个字让她右手紧紧的攥得紧了些,拿剑的左手隐隐有要有所动作的趋势,任何人任何时刻说她丑都可以,她容貌被毁已成定局,但她身后是她心里那个人,在她心里住了十三年,十三年!对一个女子而言,几乎等同于一辈子!她决不允许!
剑芒已出,她依旧没有回头,锋芒直逼那女子而来。
“疏儿。”堂溪权淡淡开口,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慢,剑尖离宋疏儿一寸距离被他及时止住,宋疏儿瞪大眼睛,“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想杀我!你不过是权哥哥身边一条狗,你跟在他身边才有你一口饭吃,如今他想要你死,你居然还敢抵抗!真是个下贱胚子!”
堂溪权看着红衣背影,忆起了初遇时她那副模样,也是在这样的雨夜,依稀记得她穿的破破烂烂,为了几个馒头东跑西窜,就这么撞上他了,那双眼睛干净清澈,一如年少时的自己,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替她付了铜板,将她带回千绝楼。
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十三年了,他还居然还记得,内心暗暗苦笑了一声,真是造化弄人,过了今晚,他定会好好补偿她,这条命给她都行,只是,要过了今晚这关才行。
堂溪权缓缓开口:“你自己死,还是我帮你?”
知道是他下发的命令,知道是他让自己死,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难过呢,难过的她好像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十三年的相依相偎,她以为她早就住进了他的心里,以为自己可以在他身边一辈子,原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不看不见她的脸,这样便好,她不用看到他眼里的厌恶之色,他也不会厌弃她了。
苦笑蔓延,天地之间散发着悲戚苦楚,堂溪权心神一空,沥血剑直冲冲奔着那道诡魅的红色身影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右心。
江湖上传闻,千绝楼三大高手之一的“颂”的心脏与常人不同,心脏生于右侧,仅仅用了三年就取代了上一位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讯息,格外神秘。
堂溪权呼吸猛的一滞,身子差点有了动作,明明刺向的是她的心,而他的心却被刺中了一般,无论怎么样,她自己寻死抑或是他帮她,只要是左边,她都能活下来,他都能保住她,可为什么偏偏是右…她真的想死吗?她死了他怎么办?堂溪权眸中流转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沥血剑已经将她的心硬生生刺穿,再无回旋余地,朦胧中,他好像听到了剑的悲鸣,它在为它的主人悲伤,陪了她好些年,却亲手了结了她。
暗处的一双双眼睛时刻提醒着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只得一勾唇,“死得其所。”
眉眼寂寂,并无表情,宋疏儿看着身旁侧颜世绝无双的男人,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哼,敢打我权哥哥的注意,死算是轻的了。”
颂缓缓倒下,死对她受过的折磨来说,的的确确,算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