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找茬
苏瑾阳一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摩托车，一边朝着旁边的刘锋问道：“刘叔，我爸叫你来，是为了那个女网红的事情吧？”
刘锋倚靠在车库的工具台上，眼睛盯着平板，头也不抬地回话道：“他让我来盯着你，免得你再惹出祸来。”
“我能惹什么事儿啊？那网红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车祸呢？”
苏瑾阳一时语塞。
“9月29号晚上，你到底在哪？”刘锋再次发问。
“还能去哪儿？在家睡觉呗。”
“瑾阳，你要是不和我说实话，我可帮不了你。”
苏瑾阳用抹布擦拭着手，说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喝了酒，警察的问讯就不可靠吗？”
“你觉得那两个警察来是为了什么？”
见苏瑾阳一脸茫然，刘锋合上平板，解释道：“车祸怎么可能让刑警队的人来问讯呢？他们就是冲着那网红的案子来的。”
“可我真和那婊子没什么关系。我俩是在苏星广场开业晚会上的认识的，不过是玩玩而已。”
“我托人打听了，那网红就是在9月29号晚上死的，死的地方就在隔壁村的废弃庙宇里。
“警察要是没掌握点什么情况，是不可能来试你话的。
“我看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那天夜里你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
刘锋的语气十分平静，可苏瑾阳却坐不住了，他皱着眉头问道：“警察不会以为那婊子是我杀的吧？”
见刘锋只是喝茶不说话，苏瑾阳更急了。
他起身来到工作台前，“刘叔，我说实话，那天晚上在别墅搞了个派对。
“我确实叫了那网红，就是让她来玩玩，可她根本没来呀。”
刘锋推了推眼镜，问：“Party？嗑了吗？”
“就……就一点点。”
“那晚都有什么人啊？”
“这你放心吧，我都处理好了。该走的走，该闭嘴的闭嘴。不会有事儿的。”
“你去列个名单给我，然后买一张下午的高铁票，等会儿就回申海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可那两个警察不是让我待在山乘吗？”
“他们让你别离开山乘是因为车祸的事，我已经让律师和对方谈好了，一百五十万外加苏逸澜庭的一套房子。
“这事就算了结了，对方不会再追究。案子也就结了，你随时都可以走。”
苏瑾阳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抹布狠狠地甩在桌上，怒道：“妈的，抢劫啊，他们这钱来得可真容易！！”
“这点钱对苏家来说就是洒洒水，只要事情能摆平，什么都好说。你要是真心疼钱，那就安稳点，老老实实回申海去。”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有什么好咽不下的？”刘锋又抿了一口茶，“轻伤的那个还好说，重伤的那个是个孕妇，孩子没了。
“间接来说就是一条人命，三百万买一条人命，这买卖难道不合算吗？”
-----------------
鹿影派出所的所有民警下午都忙得团团转。
所长唐皓更是把自己的办公室腾了出来，给陈毦当作临时办公室。
陈毦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熟稔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悠然地坐在了唐皓的位置上。
为了加快进度，陈毦把刑侦支队里的大部分审讯警员都带了过来。
此外，他还从治安大队和办公室调来了不少民警帮忙，确保在第一次审讯中能获取更多信息。
唐皓这个所长也没法闲着，干起了后勤工作。
一会儿跑去文书办公室看看复印纸够不够，一会儿又要签文件，还得让所里的日常工作正常进行。
恨不得把自己掰开了用。
好不容易得了空，就想着回自己办公室泡杯茶。可一进门，火气就上来了。
就见陈毦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看着审讯报告，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
“你这支队长当得可真轻松啊。”唐皓揶揄道。
陈毦放下报告，看向唐皓，说：“那是，我手底下的可都是精兵强将啊。”
“瞧把你给能的，小人得志。”
“老唐啊，是你自己说要在所里审问，这会儿怎么来情绪了呢？”
唐皓给自己泡好茶，在陈毦对面坐下，“我不敢，我怎么敢有情绪。说正经的，雨桐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我又不是村里的大妈，什么事都能听说。具体点，我忙着呢。”
“我是真……就是抓捕的时候，雨桐不是冲出去了嘛，那人都掏出刀子了。”
“警察追坏人不是天职吗？怎么，换你，你不追啊？那你思想觉悟有问题啊。”
唐皓被这话噎得够呛，半天后才继续说道：“少给我来这套。
“自从她爹来派出所后，就像疯了似的查代孕案，两个孩子他是一点儿也不管。
“大的那个倒还好说，上大学去了。雨桐那会儿才上初中，是我每天接送，饭也是在我家吃，有时候睡觉都在我家。
“她上大学，还是我送去的，这就跟我亲闺女一个样。你闺女不要命地冲去抓人，那人还壮得像头牛，手里拿着刀。你不着急啊？
“我是警察没错，但我首先是个人。我觉悟不高，就想图个平平安安的。”
陈毦刚要开口，唐皓又说道：“我听说了，她今天是一个人出的外勤。
“跟着你们那个什么顾问，那人什么来路啊？靠谱吗？你们查过背景吗？”
“行行行。”陈毦赶紧让唐皓打住，“这局长和政委整天念叨我也就算了，你也来念叨我。
“你要是真在乎，还让她去当警察啊？没听人说嘛，劝人从警，天打雷劈。”
“不是，你这一套一套的是要干嘛？我说实话吧，雨桐今天突然跟我说想她妈了。
“我觉得啊，她很有可能是在查她妈的那个案子。你也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当警察。”
听到这话，陈毦终于严肃起来，他身子往前一探，小声问道：“你听她说的？”
“不是，你这刑警是白干的吗？她要是真在查这案子，能跟我说实话吗？我要是知道，能来问你？”
陈毦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回道：“行，我知道了，我平日里留意一点儿。”
“你这做师父的可上点心啊，那案子把她爹弄成什么样了，雨桐还年轻，不能毁在这案子上。”
陈毦点点头，“放心，师父把这闺女交我手上，我不会让她重蹈覆辙的。”
唐皓这才稍稍放心，把一份文件递过去，说：“那作坊前院的工人我们都排查过了，大多是附近村子的，对里头那个假牌照的窝点不知情。
“身份信息都已经留着了，你要觉得没问题，我就让他们回去了。那么多人，闹哄哄的，也安排不开，影响工作。”
陈毦接过文件看了看，“放了吧，反正重要的那几个都在。”
这话刚说完，程欣就急匆匆地冲进了办公室。他一见唐皓也在，忙改口道：“唐所长。”
唐皓也不是傻子，知道程欣有事要说，便借口去处理事情，走出了办公室。
程欣关上门，急切地说道：“领导，最新得到的信息，苏瑾阳订了下午回申海的高铁票。”
“几点？”
“三点二十的。”
陈毦抬手看了看手表，“就剩二十分钟了。”
“是，我已经联系车站的人员了，老马和小徐也在去高铁站的路上。”
“不对啊，我们警告过他，要他别出山乘。他这会儿就走，不是增加嫌疑了吗？”
“也许是早上被我们敲打了，慌不择路了。”
陈毦摆摆手，“你觉得苏家会那么鲁莽地处理这事吗？苏瑾阳慌，我可以理解。刘峰呢？你太小瞧苏家了。”
程欣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陈毦有道理。
“那领导你的意思是？”
“人先抓回来，回了申海，那就是苏家的地界了。再想要抓可就难了。”
“我正要说这事呢，呃，我们没什么理由拦他。”
“不是车祸吗？”
“车祸那边……”程欣沉吟片刻说，“交警队刚刚传来消息，说那家人愿意私了，案子结了。”
陈毦脸色一变，“我就说嘛，没点准备怎么可能走。把人抓回来。”
“那以什么理由呢？”
“假摩托车牌照。”陈毦说，“根据获得的线索，他那辆摩托车的牌照很有可能是假的。”
程欣皱眉想了想，问：“领导，行得通吗？他那辆车的牌照是申海的。”
陈毦摆摆手，“如果误会了，到时候再放了，出个道歉声明，有什么事儿我向领导解释。”
程欣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他前脚刚走，廖健一和郑雨桐就走了进来。
廖健一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说：“领导，第一轮审完了。”
“怎么样？有结果吗？”
廖健一把报告递上，然后坐下说道：“领导，审问最好的时间不是现在，而是得晾他们一会儿。
“这会儿他们的心理防线是最紧的，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我知道，但时间有限，不是吗？我们得尽快掌握那些牌照的去向。
“重点是这些假牌照和可疑车辆能不能和凶杀案联系在一起，要是无关，那我们也就不用在这上面费功夫了。”
“师父，小关那边来消息了。”郑雨桐这会儿说道，“停村里的那些车子的牌照都是真的，大部分都在制假团伙的名下。
“对比牌照后，基本能确定凶手车子上的假牌照就是他们生产的。”
陈毦从座位上起身，“很好，也就是说牌照能确定和他们有关，就剩车子了。
“继续审，再让人去调查每一个人的社会背景。掌握他们的情况越多，就越容易撬开他们的嘴。”
郑雨桐说道：“师父，我想……我想去见邢泽，我觉得他还有事瞒着我们。”
陈毦沉默片刻，同意了。
-----------------
要说山乘最好的汽车美容店，自然是靓车坊，而靓车坊的总店就在城南的二手交易市场。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儿不让抽烟。”靓车坊的接待员对邢泽说道。
邢泽取下嘴里的烟，往外面一丢，大步走进了店里。
接待员跟在后面，问道：“先生，您是来给爱车改装的吗？我们这里什么项目都有，您看……”
“我找你们老板。”
“什么？”接待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找你们老板许文静。”
“您是？”
“熟人，告诉她，砸她店的人来了。”
接待员没回过神来，直到邢泽在店里坐下后，他才有些不明所以地往二楼赶去。
没一会儿，总店的老板许文静就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四十来岁，穿着红色的裙子，黑色高跟鞋在瓷砖上踩得哒哒直响。
虽然人到中年，但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她在邢泽对面坐下，冲接待员摆摆手，等人走后，她往桌上丢了一包女士烟，抽出一根点上，冷冷地看着邢泽。
“三年前那个死胖子保了你，你不夹起尾巴做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活腻歪了？”
“是活腻歪了。”邢泽笑道，“这不癌症晚期了嘛，就来找找老朋友。”
“谁他妈是你朋友啊？少给我套近乎，癌症晚期？该！断人财路的报应啊。”
“那比起你，我干得那点事，算什么呀。我在下面等你啊。”
许文静猛地一拍桌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玩意。”
她这一骂，从里面出来好些人，把邢泽给围住了。
邢泽也不慌，平静地说道：“你可想好啊，我重病在身，你们要是动粗，死在店里可不吉利。”
许文静摆摆手，示意人退去。
“姓邢的，你别以为什么癌症晚期我就不敢动你，滚刀肉我可见多了。我告诉你啊，我忙得很，有屁快放。”
“来找你租车。”
“你是瞎啊，看不见招牌上写的啥吗？我这是汽车美容，不是租车行。”
“那可不一定。”邢泽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照片来放在桌上，正是凶手租赁的那三辆车，“眼熟吗？”
许文静看了眼照片，轻笑一声道：“找茬是不是？给老娘滚，麻溜地的，要不然我让人给你撵出去。”
邢泽慢悠悠地收起照片，“怎么？不跟六爷混了？”
“你管得着吗？”
等邢泽离开店，许文静立即招呼来三人，叮嘱道：“跟上那小子，给我卸他一条胳膊。”
三人应和一声，快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