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城隍?
“啪嗒”一声,橙色的火苗跃然而出,划破黑暗,映照着邢泽那形容枯槁的面庞。
随着香烟点燃,火苗熄灭,一颗通红的圆点在如墨的深夜中悄然亮起。
邢泽吐出一口烟雾,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露出苦闷之色,向跟前那个打着手电的老头笑问道:“现在的诈骗都这么离谱了吗?
“老头,你连着打了我三天骚扰电话,就只为告诉我,我的祖宗给我留了这么一座破庙?”
老人白发白须,看似仙风道骨,可就是一看大门的。
邢泽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道:“把号码拉黑了都没有用,有这技术,不去干点正事,拿来骗我这个癌症晚期,一贫如洗的病痨鬼?”
提及此事,邢泽心里就一阵唏嘘。
他毕业仅仅四年,虽说从事的工作有些不那么光彩,可也不至于遭到如此报应。
他不过是帮人抓抓奸夫淫妇,调查一下婚前财产,找找走失的宠物,顺便再帮警察破个拐卖案之类的。
谁能想到竟被诊断为肺癌晚期。
现在工作完蛋了,存款,车子和房子都医没了,还欠下一屁股的债。
平日里只能靠着最便宜的止痛药吊命,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像他这样一穷二白的人,竟然也会成为诈骗团伙的目标。
你们是真的饿了。邢泽心想。
“少爷。”那老头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您瞧您都这般处境了,不如进殿去给老爷上柱香,再磕三个头,说不定就有转机了呢?”
“不是,我说老头,你是哪个朝代的人?还少爷和老爷?大清都灭亡多少年了?我要不是身患重病,今天非把你揍进医院当病友不可。”
看门的大爷也不恼怒,而是用手电筒照向邢泽身后那座破败的城隍庙,“您为什么不试试看呢?试试又没什么损失。”
“行!”邢泽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事,“你只要答应我,我做完这一切,你别打电话骚乱我了。”
见邢泽答应,老头喜上眉梢,连连答应道:“不会,不会了。”
于是邢泽拖着无比沉重的身体走进破烂的大殿,虽说这城隍庙年久失修,但却不见多少灰尘,想来是有人每日在打扫。
邢泽拿起备好的香点燃,行礼前,他抬头看了看那座漆掉了大半,露出泥胚的城隍爷像,不禁暗笑: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还庇佑我?真是个笑话。
上完香,他又跪下磕了三个头。等要起身时,突然感到头晕目眩。
下一秒,无数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他的人生,从呱呱落地到病入膏肓。他的父母,朋友,那个自杀的女孩……还有很多完全陌生的景象,从古至今,从上到下……
最后,他只听到那看门的老头喊了一声长长的“礼——成——”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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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乘市剡韵街道璀璨阳光小区的一间破出租房中,邢泽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了过来。
“妈的,做个梦都要遭罪,真是天生的贱命!”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止痛药,药没摸到,却摸到一块冰冷刺骨的铁疙瘩。
邢泽恼火地从床上坐起,猛地愣住了。往常起个床他都得要死要活的,今天竟是麻溜地起来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起昨夜里的荒唐事,他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不是梦?
他低头看去,看清了那块冰凉的铁疙瘩,是一块令牌,呈青黑之色,散发着幽森的光泽。
令牌的正面是山乘本地城隍爷威严肃穆的法相,祂头戴冕旒,旒珠颗颗圆润却透着清冷的光。浓眉斜飞入鬓,眉下双眸深邃如渊。
法相周边环绕着丝丝缕缕如烟雾般的黑气,这些黑气缓缓流动,如同活物一般。
“不是,来真的啊?”邢泽咽了咽口水,“我该真不会继承了一座城隍庙吧?”
他翻转令牌,只见是一道紧闭的门扉,门上铜钉颗颗凸起,泛着暗绿色的幽光,仿佛被岁月侵蚀又似浸染了无数怨灵的气息。
门环是两只咆哮的异兽头颅,獠牙毕露,双目圆睁,门的缝隙间似有暗紫色的光芒渗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门的两侧雕刻着各种魑魅魍魉——青面獠牙的恶鬼,张牙舞爪的精怪,身形缥缈的鬼魅。
它们似乎在挣扎、在咆哮,想要冲破这扇大门的束缚。
在震惊之余,邢泽不忘打开手机寻找起那个骚扰了他三天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看门老头道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少爷,恭喜,恭喜啊。您现在可是这山乘的代理城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邢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理解发生的一切。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您不如来城隍庙一趟,老朽细细说与您听。”
“行…行吧。”
“小少爷,您身子可有什么异样啊?”
这么一提醒,邢泽倒是注意到自己浑身都不疼了,呼吸也变得十分顺畅,力气和精神也都回来了。
医学奇迹?怕不是回光返照吧?
“老爷给您留的令牌上还残留着些许灵气,依照老朽的推断,可保你三月性命。”
“就三个月?”邢泽咕哝了一句。
“小少爷,您莫着急,这续命的法子可多着呢。您只需行城隍之事,超度亡魂,镇妖除邪,保这一方土地平安,区区小病何足挂齿。他日功德圆满,还能位列仙班呐。”
听起来像是企业老总在画大饼。
邢泽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行了行了,别画了。我现在就过来。”
他匆匆挂断电话,刚走出卧室就愣住了。
客厅里不知何时坐了一老太太,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最诡异的是,那老太太穿着一身寿服。
邢泽缓缓抬头看向客厅左边的墙壁,那上头挂着两幅黑白照片,坐着的那老太太和画像上的那位十分相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吓得他一个激灵,他瞥了一眼老太太,见她没动静,便迅速瞅了眼号码,是那看门的老头。
“小少爷,您既然是代理城隍了,平日里怕是会看到一些祟物。”电话接通后,看门老头说道,“您不必担心,只要令牌在身,一般的祟物别说伤害您了,巴结您还来不及。若是遇到那些个不长眼的,用令牌……”
“喂?老头?喂?”
通话突然中断了,手机发出一阵刺耳的白噪音。
邢泽意识到了什么,忙看向客厅。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老太太不见了踪影。
邢泽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寻找,一只冷冰冰的手就握上了他的手。
幽幽地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伙子,你看得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