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豌豆苗
听完这一声颤音，赵由航愈发坚定了心中想法：这小姑娘稚气未脱，绝不适合上战场。
如此想着，赵由航叹息一口，背着手摇头道：
“如今一看，李璮将军果然没有说错，你这丫头甚至敢伪造他的书信，确实不好管。”
杨露凝面色微红，张张嘴不知说些什么，最后摊牌道：
“可我就是想上战场，大唐有平阳公主，北魏有花木兰，本朝也有我姥姥、刘金定她们，为何不能再多出一个我？”
“因为你心不稳，”赵由航瞪了她一眼道：
“说个谎都稳不住，敌人向你刺来长矛你能挡的住？被炮击时能不懵？”
见小姑娘咬着嘴唇，赵由航继续道：“想入军，好啊，先去路司做事，什么时候练的成熟稳重了才能入伍。”
“好，”杨露凝闻言并未气馁，反而昂着漂亮的小脸回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别提越王您这样的大人物了，待我将心性磨练出来就要允我入伍。”
赵由航眼皮一跳，连忙补充道：“你经验不足，入伍也不能直接作将军。”
“需从辅兵的累活做起，去熟悉一军的后勤扎寨，职位爬升也需自己立出军功来。”
杨露凝颔首应下：“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猛将必起于卒伍，任重则无以知人之德，如此安排当然没问题！”
赵由航听着她小词一套一套的，终于是没了什么好办法。
如今之计，只有真的让她去做事，看看其是否会知难而退了，若真是个好苗子那他赵由航也会不吝封赏。
“既如此，路司眼下倒有个需要稳下性子去做的差事……”
赵由航说道，并刻意将话只说了一半。
“还请越王吩咐。”杨露凝像模像样的拱手道。
“那便是去种豌豆。”赵由航正经答道。
“种……豌豆？”杨露凝有些疑惑。
赵由航当即将北望州劝农使在做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随后强调道：
“种豌豆，是为了通过观察豌豆某一特征的遗传规律，并以此探究育种之法。”
“此事极耗心力，从种子发芽到开花结果，需要事无巨细的记下每一株的各类状态，并人工一一授粉，不得有乱。”
赵由航严肃的问道：“此事你能做否？”
杨露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大概想了下这过程，随后颔首道：“能做。”
姜才在旁边啧啧称奇，这小女孩被越王被越王忽悠了还不自知，几句话就从入军改为种地去了。
但不管怎样，这事算是已了，就让这小姑娘盯着豌豆苗发呆去吧。
两人晃晃悠悠的离开，赵由航思考起了刚才在发愁的事：钱。
吕宋南部的百姓与豪强需要安置，火器与船只甲胄需要生产，在缺乏中原输血后，吕宋的经济已十分紧张。
这还是吕宋金铜矿富裕，可以大批卖出换取资源货币后的结果。
而赵由航为了支撑各路局势，将己手里的易回产业全部外输了出去，但是这还不够。
方才给予言川的用间经费，就是他从其他地方扣出来的。
赵由航叹了口气，怎么自己之前玩的游戏、看到的小说都是统治者一声令下，庞大的帝国机器便开始运转。
工厂拔地而起，火枪大炮便造了出来，很少考虑过钱的问题呢……
赵由航还记得，就此问题曾与张镇孙讨论过，当时张镇孙提出了历朝历代的解决办法做参考。
其一为制钱，即大量开采铜山并降低铜钱含铜量，来大批制钱，朝廷再拿着这笔钱发饷采买。
“此法最为常见，且各朝各代都在做，但会与民争利，严重些甚至会引起骚动。”当时的张镇孙对此点评道：
“越王若想图长久，就勿用此法。”
赵由航点点头应下，都不用从历史中找案例，去看看北面的那个元朝就行了。
其为了制钱方便，连铜钱掺铁都不愿意用了，直接改用纸钞。
什么，朝廷缺钱？
钱吗，不就是纸吗，纸吗，印就完事了。
什么，你说我这纸币印太多了，不值钱了？
那我发行新的纸币不就是了，官方规定这新币的一百能抵原来的五百，不就能继续印钱了吗。
在元朝如此的操作下，结果可想而至，民间早已哀声怨道。
其二为专征，对某一类商品收为官营或者加税。
如汉武帝时期将盐铁收为官营，但这方法在宋朝行不通。
“这是因我朝已将能收的税种全都收上来了，为历朝历代之最。”张镇孙叹息一口气道。
这也造就了大宋频繁的农民起义，好在社会管理较为宽松，给无地的佃农也留了一线生机，不然早亡了。
且自从官家登基后，朝廷基调一直是减税，此番想要巧立名目征新税是不可能了。
至于最后的其三，便是想办法创造税源并改制。
比如方田令，查清土地让富户多交税，还比如宋朝鼓励海商贸易，并以此催化出了新税源：关税。
“此政策最为有效，但又最考验施政者水平，”张镇孙翻阅起了古籍说道：
“如春秋管仲、唐朝刘晏，都是集此道大成者，他们并未损害百姓利益，还能让朝廷所获颇丰。”
“大王想行哪一道呢？”
在赵由航的回忆中，张镇孙笑眯眯的问道。
“我选第四种。”
“哦？”张镇孙有些惊讶。
赵由航解释道：“以上方法，前两者是对财富分配方式的粗暴改变，第三种是优化分配方式的同时微微创造财富。”
“这第三种虽为最好，但力度仍有不够。”
“而我选的第四种，是其的加强版—直接创造大量财富。”
对此，张镇孙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不知大王可曾听过一句话：天下之财，止有此数。”
“这可是温国公司马光的高论，其便是在说天下的财富是固定的，岂能增加呢？”
赵由航也跟着笑了道：“谬论罢了。”
“若是真不能增加，那长江以南就应当永远荒芜，如夏商时期，野人遍地收不上一分赋税。”
“张转运只管看着好了，本王此番定能让吕宋多长出几分金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