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子回来了
“姑娘,世子回来了!”侍女月环匆匆跑进了屋子,说完这句话后,站在原地不停喘着气。
林秾音放下手中的针线,表情平静地看向她,等人缓和了,才问道:“王妃可知晓?”
月环点头:“正是王妃院里的翠婷姐姐告诉我的!我听到时,王妃和郡主正准备往前院去。”
林秾音垂眸沉默片刻后,回了句:“好。”
她从榻上起身,抚了抚衣裙上轻微的褶皱,随即便准备往门外走去。
月环见状,忍不住小声提醒:“姑娘,世子时隔一年回来,您要不换一身衣裳再去?”
月环有心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新婚夫妇时隔一年没见,姑娘若是再这般低调下去,万一世子真给姑娘忘了那可怎么是好!
林秾音明白月环的心思,但她没有答应,轻轻摇头说道:“不了,王妃和郡主都已往前院去了,我若是在她们后面太久,恐遭人说闲话!不耽误时间了,走吧。”
话虽如此,但林秾音心里很清楚,不管她是早还是晚,都会被人逮着在后头嚼一两句舌根。
若是到得早,便会说她不端庄,急匆匆地没一点世子妃的样子;收拾打扮一番出去,到得晚了,便又说她不够重视世子,只在乎自己的脸面。
人心里的偏见难改,从她嫁给世子陆澹的那一刻起,在旁人眼里,便是她“挟恩图报”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青州长史的女儿,在青州或许是许多人家求之不得的对象,但放到京城这遍地世家勋爵的面前,却不过是一个相看时提都难得提及一次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有朝一日竟要嫁给那如圭如璋、芝兰玉树般的燕王世子。
林秾音还记得燕王府向旁人透露出这个婚讯时,自己的处境。
彼时她和兄长租住在一户毫不起眼的二进宅院里,平素来往的,也不过是周边的左邻右舍,以及同兄长交好的同窗。
自打燕王府的消息放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明面上暗地里地来他们这小小的宅院打探消息。
起初会顾忌着些,后来许是发现她同别人也没甚特别的,渐渐的……便愈发大胆了些。
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起初除了兄长,没人替她做主。
后来许是这外头的传闻喧嚣,影响到了燕王府,闹到了当今的耳朵旁。
他便大手一挥,赐下一道圣旨。
赐婚圣旨一下,这一桩差距甚大的婚事便从此定了性。
旁人只会记得那圣旨上的“救命之恩”,只会记得她林秾音借由那“救命之恩”逼迫燕王世子娶她为妻。
可其中内情,又岂会如外人所听闻的那般简单。
前世她自知自己不能理会那些传闻,便想着,经由其它的法子来挽回一些名声。
可这条路,最一开始便是错的,所以无论她后来付出了多少,都不过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罢了!
……
一路上,林秾音的情绪不显,直到接近外院的时候,她才弯起唇角,强撑起笑容。
彼时,燕王妃和郡主也将将赶到门口。
见到燕王妃后,林秾音迎上前去,福了福身。随即唤道:“母妃。”
燕王妃打量了她几眼后转过头“嗯”了一声,随即一颗心便都系在了门外。
而一旁跟来的郡主陆筠,也只是看向林秾音轻轻颔首问好。
不过她的举动,无人会指摘一二。
林秾音回之一笑,算是回应。
三个女眷一直站在外院张望,说起来不太合规矩。
但距离陆澹上次回京,已经过去一年,便是去年除夕,也只托随身的护卫送来了他任职当地的年礼和几封家书。
不过也不知陆澹是忘记了,还是觉得没什么可写的,他托人带回的那几封家书里,全篇没有一个字提及到林秾音这个人。
这久远的记忆,林秾音上辈子早已不记得了。
但自打那一场风寒,让她重回十六岁这年,那些潜藏在心里的记忆,竟慢慢复苏,随着时间越发清晰起来。
初想起此事时,林秾音捂着胸口难受了许久。
可过了几日,又慢慢想开了些。
现在想起来,心底虽还是会有些许不适,但很快便能放下。
林秾音抬头看去,眼瞧着天色慢慢变暗,似乎有要下雨的意思。
她启唇,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陆筠问了一句:“阿娘,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春升不是说哥哥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宫里往王府来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未看见他?”
“就知你是个等不住的,罢了,你先去那边的凉亭歇息会!”燕王妃嗔笑道。
陆筠挽着燕王妃的手,又道:“阿娘您都在这,女儿怎么敢独自去坐着。阿娘,你也跟我一起去坐着吧,若是哥哥快到了,便让人通知一声,咱们再走过来就是了!”
“左右不过几步,便是晚了些许,也是不打紧的!”
陆筠连说带劝,很快便带着燕王妃一起坐到了不远处的凉亭中。
至于林秾音,则继续待在原地等着。方才陆筠和燕王妃都没有提到她,她自然也不会跟上前去平白惹人生厌。
月环见燕王妃和郡主都已坐在了凉亭歇息,而自家姑娘还站在这干等着,委屈的情绪很快便涌了上来。
她鼻头酸涩,忍不住扯了扯林秾音的袖子,开口劝她也去坐着。
林秾音只轻轻摇头,安抚道:“没事,再等一会儿世子就到了,这一小会不打紧的。”
说完,又抬头看了眼天色,对月环吩咐道:“快下雨了,月环,你去取两把油纸伞过来吧!”
月环走后,林秾音继续将视线放在门口。
她轻垂眉眼,在心中暗暗安慰着自己: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林秾音没想到,这雨来得这般快。
起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林秾音躲到檐下尚且还能避一避。
可没曾想,后来竟越下越大。
只是陆澹还未回来,她不能走。
林秾音微微缩着身子,尽力在躲雨,可奈何这雨落在地上不断溅起,便是她再小心,裙摆也难免被打湿一些。
以至于陆澹下马车时,便见到林秾音那小小的身子站在檐下,身形微微有些缩起,看着不甚舒展。
而她的周围,除了外边守门的门房,便只有两个丫鬟远远站在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