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谎言和诀别（终）
太阳吊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云彩凝固在碧蓝的天际，正像话剧的布景。
路明非看向老楼，眼眸深处透着迷惘。楼的样式仍然是赫鲁晓夫楼，只是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大门锈迹斑驳，像是失修多年。
“要回家看看吗？”路鸣泽猜透了路明非的心思，起身走进楼道，路明非跟在他身后，回旋的楼梯一层又一层的上升，直到顶层半掩着的门前，路鸣泽停下了脚步。
他一手拉开门，侧身让出进去的通道，动作娴熟就像做了很多次。路明非走进屋子，客厅的布置很简单，地板沙发茶几，唯独没有电视。
茶几上散着没有收起的纸牌，还有几枚木制的筹码。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看到了无数个无聊的下午，两个孩子在玩简易的纸牌打发时间，筹码在桌上推来推去，输赢交替，平静而美好。
“要来一把吗？”路鸣泽坐下。
“嗯。”路明非自然的答道。
“说起来，这是哥哥最开始教我的游戏。”路鸣泽熟练的洗牌，手法不亚于那些赌场的专业发牌荷官。
“每人五张牌，每开一张牌加一次筹码，算点数，点数最大的赢。”
路明非拿起一枚筹码扔到桌子中央，翻开第一张牌。
“哥哥，你的运气不太好啊。”路鸣泽看了看路明非的小A，翻开自己的牌，是张K。
“不要小看A。”路明非直接丢出三枚筹码，但全是A。
路鸣泽自然也跟了三张牌，“四张K，最后一张牌已经没有意义了。”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身前排着的一行K，手里攥着筹码的力度不由的重了几分。
路明非深呼一口气，丢出最后的筹码，翻开最后一张牌。
“五张A是这场游戏最大的牌，他们的点数不是五，而是王，最大的王。”路明非脱口而出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但在模糊的记忆中，的确是有人这样说过。
“没错啊。”路鸣泽轻叹一口气，翻开最后一张牌，那不是K，而是Q。
“这是哥哥定的规则，他说弱者虽弱，但加起来，就足以称王。”路鸣泽取走路明非最后一张A，“但我们玩的是一副牌，只有四个A，这最后一个A，是老千。”
“就算世界给了条称王之路，也不是生来为弱者所能走上。”路鸣泽撕掉手中的牌，“如果没有老千，A永远赢不了K。”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无论人类怎么努力，也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战胜龙族。万年前是如此，万年后也是如此。没有外力的帮助，他们只能是奴隶。”
“事实是，他们曾经战胜过龙族。”路明非开口反驳。
“八个无知的孩子联合父亲送给他们的玩具去反击奄奄一息的父亲，如果不是哥哥你开口，我一定会亲眼看着他们毁灭。”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王推演历史，看到了黑王终有一日会毁灭整个龙族，为了分离黑王的权柄，白王发动反叛，赢了她吞掉黑王一半的权柄，输了她被吃掉，以自己的龙骨为媒介，缓慢剥离黑王的权柄，并以精神元素影响黑王神智，再次创下八大君主以求找到合适的龙族来接替这份权柄，来求得龙族的延续。”
“事实上，这个预言的确实现了。黑王覆灭了龙族，但并非原先的黑王，而是哥哥你。白王并不知道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杀死当代黑王，就会成为新的黑王。这是世界的意志，谁也无法逆转。”
“但那群卑鄙的人类背叛了你，他们对黑王的恐惧深入骨髓，他们不容忍新的黑王出现，哪怕成为黑王的是人类。”
“于是他们欺骗你说出龙族最禁忌的秘密，强行封闭了所有尼伯龙根的大门，绝大多数龙族都被锁在尼伯龙根中，只有少数龙族和能够打开尼伯龙根的龙王游荡在世界上。”
“为了消除这最后的隐患，他们用计杀死了你，然后用那个女人当祭品，将一半权能封印在了断龙台里，而我带着另一半的权能和哥哥你的尸体逃了出来。”
“那时候的我没有实体，正如现在的样子，是个活灵。只能勉强控制哥哥已经死去的身体，逃到了白王的陵寝中。那曾是白王为自己准备的陵墓，最后埋葬的却是我们。”
“等我再度醒来时，龙族近乎全部陷入了沉睡。我利用精神元素不断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人造混血种的灵视，才知道人类把那个女人的血抽干了，借着血统呼唤，利用断龙台杀死了一只又一只的龙王。”
“到最后断龙台不知所踪，世界被人类所称霸。而那段历史，自然而然的被胜者掩藏。英雄身上沾不得半点污点。”路鸣泽嘲讽般的冷笑道。
“在那之后，我积蓄权能，利用梦境一遍又一遍的推演未来，正如你曾经救陈墨瞳那样，我也在找救你的办法。”
“如果我是复制品，你没有理由救我。”路明非低下头去，“如果我是真的，我……不应该这么弱。”
“所以啊哥哥，你是怪物，所有矛盾的集合体。你不是人类，也不全是龙族，你和那群混血种一样是怪物，但你在新的躯壳里装了旧的灵魂，那群混血种不行。所以你是怪物中的怪物……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路明非的瞳孔微微震动，垂下的眼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在新世纪的某一天，白王的陵寝被挖开，奥丁为了将剩余的黑王权能从尸体分离出来，便利用炼金术制造了你的身体，想要依靠某种特殊的炼金术来转移权能。”
“那是他的第一步棋，也是他下得最为愚蠢的一步棋。正是因为这个变故，在几千次的推演中，我终于找到了让你重新君临天下的方法。”
路鸣泽声音低沉，炽热的黄金瞳透露着些许疯狂，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何为死亡？是长眠一处，还是失去过往；何为复活，是再度醒来，还是记起一切，无名墓碑的背后为什么不能是皇帝的王座，杀死或被杀死……”路鸣泽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那威严像是不幸者在质问世界。
“选择权在你手中，哥哥。”桌上散落的A碎片，重新聚拢，筹码倒退，纸牌覆盖，“第五张牌，跟吗？”
路明非轻叹一口气，窗外的雨滴不再那么紧密，那时他就明白了路鸣泽所说的话，说起来路鸣泽的计划也不复杂。
奥丁创造了他的身体，而他的灵魂被路鸣泽做过手脚，四次交易路鸣泽归还的是记忆，而不是权能，只不过在交易结束后归还的记忆会因为本体意识的原因归入潜意识，没有原先的记忆辅助，再加上自己的血脉被限制，自然会表现的和E级没有两样。
但记忆苏醒的弊端也很明显，他的本体意识会陷入某种潜意识状态中，类似梦游，对潜意识复苏状态所发生事情的记忆不清。
这样一来，奥丁会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制作的实验体一点点重获黑王的权能，并天真的以为凭借他完全体龙王的力量能够轻易将他吞噬。
显然，是东京之战改变了他的看法。
不完全白王和不完全黑王的对决，重新让他记起了双王交战的那段黑暗岁月。
所以，他才这么急着要杀掉师姐啊……
路明非拳头紧紧的攥着，奥丁的计划很全面，为了得到断龙台占据的一半权能，他同时克隆了万年前的祭品，也就是诺诺。
而路明非想要重新获得所有权柄，也必须要借助诺诺的死亡，正如万年前那群人类所做的那样，献祭以换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