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尚未兑现的承诺
来到西区后，二人都找了份工作用微薄的薪水养活彼此。
出乎意料的，妻子主动拒绝了娘家那边的接济，她表示自己和丈夫都有工作，能养活自己。
在岳父的再三劝说下，最后他们商定只有过年的时候岳父一家会送些礼物过来。
卢冰俊看着自己的妻子从饮食起居都要下人服侍的贵妇转变为清爽干练的职场女性，某天晚上他问她会不会后悔现在的生活。
妻子摇摇头道，回到西区后我很少再听你叹气了，这很好不是吗。
待女儿出生后，在卢冰俊的劝说下妻子才选择辞职，安心在家带孩子。
悦颖和她母亲一样，从小就是美人坯子，长大后愈发出落。
尽管她穿的都是些普通的衣服裙子，但形象和气质上丝毫不比东区的那些大小姐们差。
岳父家每年过年的时候，会派人送些东西过来。
其中悦颖最期待的便是外公给她买的新裙子，新洋娃娃。
卢冰俊偷偷查过这些东西的价格，其中一条裙子就是他三个月的薪水。
很多时候他只能选择沉默。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女儿没有养成跟富人区的那些王子公主们一样的骄横跋扈，她继承了她母亲的善良与温柔。
这也让他对妻子和女儿感到更加愧疚。
但这么多年下来，妻子和女儿对此从来没有抱怨过。
现在也该停止赌气了。
让她们回去过好日子吧。
剩下的路就由自己一个人来走完。
自首或许是个好方法，但不如趁着自己现在还清醒选择自杀呢。
他不敢在审判席上看到妻子和女儿的脸。
可以了吧。
自己可以不用再撑着了吧？
卢冰俊看了舒畅一眼，眼神里满是疲惫，以及些许解脱前的愉快。
邱高阳怀里的舒畅突然开始挣扎，伸出手朝卢冰俊挥舞，并咿咿呀呀地喊着。
“嗯？怎么了？”邱高阳低头看向舒畅，“肚子饿了吗？”
“我想，他是想让我抱抱他。”卢冰俊开口道。
邱高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走上前把舒畅抱给卢冰俊。
舒畅瞬间停止了挣扎。
卢冰俊把舒畅抱到胸前，走开几步接着悄悄说道：“舒畅，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说过，你不该死在今晚，我同样也是，”舒畅打断了他的话，“起码要看完你女儿乐队的表演吧。”
卢冰俊愣在原地。
对啊，明明才答应过她，自己怎么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只顾沉浸在死亡与解脱的甜蜜里，却忘记了现实和承诺的苦涩。
卢冰俊突然感觉眼睛一热，拿手一擦，原来是泪。
本想了无牵挂地走，没想到哪里都是牵挂。
死。
说出来很轻松。
现在的年轻人们也喜欢借此编段子。
《又不会死》《大不了死》《死了正好》。
但当真的面临确定的、即将到来的死亡时，人们往往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我会陪你走到最后，所以别偷偷摸摸地死掉。”舒畅道。
他没选择说太多宽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虽然舒畅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过那次死得太快，他自己也没什么实感。
像卢冰俊这样装了义体右臂后每天等着死的，则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沉默许久卢冰俊点了点头，把舒畅还给了邱高阳。
“明天早上能把舒畅接回来吗？”卢冰俊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答应了小茵要帮她带孩子，她一个女人自己养家也不容易。”
既然舒畅决定要跟着自己走到最后，卢冰俊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就带着他过完人生的最后一天吧。
“不行，太危险了。”邱高阳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卢冰俊想了想，接着道：“其实，我带着舒畅这孩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似乎有超凡天赋。我能撑到现在还没变成赛博疯子，也是靠着他对我的精神抑制。”
闻言邱高阳把舒畅举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该说不说，他也觉得这小婴儿或许真有什么超凡天赋。
当初有邪教徒闯入妇保医院时，他就有意无意地想往那边靠。
而在月子中心的那位卡特夫人对梁夫人和舒畅也是关照有加，那位卡特夫人唯利是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能让她这么热情，说不定正是因为发现了舒畅拥有超凡天赋。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此刻邱高阳盯着舒畅的眼睛。
慢慢地，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叮。
一股奇特的力量让他清醒过来。
这是黑夜女神在自己身上的加护。
这个一月大的婴儿，只是和自己对视就触发了女神的加护？！
邱高阳震惊了。
尽管加护只生效了一点点，但毫无疑问舒畅在刚刚对他产生了精神压制。
舒畅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看着邱高阳，似乎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
“真是个神奇的小家伙，”邱高阳把舒畅抱回怀里道，“或许你将来会成为很厉害的超凡者。”
在与邱高阳对视时，舒畅释放了三分之一左右的精神威压。
他现在的精神值高达24点，即便“虚弱”状态下降为22，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快接近“不可直视”的状态了。
“明天是我女儿大学的校庆，她的乐队在晚会上也会参与表演，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去看。我想带着舒畅一起去，有他的帮助我应该不会在现场发疯。看完表演后我随你处置，你也可以全程跟着我。一天，只要明天一天就好。”卢冰俊低头道。
这是个不大合理的要求。
邱高阳并不知道舒畅的真实实力和想法，他看到的只是个想把邻居孩子留在身边的任性中年男人。
“警方大概率会全城通缉你，你可能都走不进大学校园里。”邱高阳道。
“邱记者，能帮帮我吗？”卢冰俊低头请求道。
邱高阳看着他。
不过是通过两次电话，甚至今天才正式见面。
这个男人居然就厚颜无耻地向他提出了这种要冒巨大风险的请求。
“你这个人，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呢。”邱高阳冷笑道。
卢冰俊沉默。
这个请求的确有些过分了。
“如果是其他人，我一定会拒绝。但你一个将死之人，我不计较那么多，”邱高阳叹了口气道，“我明早会把舒畅接回来，如果你能在电话里说服梁茵女士的话。”
说完邱高阳不再停留，抱着舒畅走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