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
“退下吧……常虞,你别出去。”
张仪屏退左右,又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病号。
他抬手抵住鼻梁,尝试揉散自己挤成一团的眉心。
“哎,没救。再观察几日,我去长老殿禀告一声,让他们把人带走,安排个医馆养着这副空壳……直至寿终罢。
好歹于我凤莱堂弟子有恩,
当享受我门下的礼待。”
“是,师父。巡山队的人已经查过了,这位恩人在林泉坊市附近经营些小生意,独自修行,并无老小。”
“独自修行……无依无靠,可怜啊……”张仪眼角低垂,语气悲悯。
“唔,师父……留下弟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常虞,你与那魔修,可有交手?”
“算是过了两招,弟子不善杀伐。所幸带着的人手充足,而且巡山队也及时赶到,否则,可能祸事更糟。”
“哦?你说说看,那魔修,究竟使的什么手段,如此厉害。”
“说来惭愧……”宋常虞捋起衣袖,露出两道血痕,“
那贼子使的招数鬼鬼祟祟,身法也异常矫捷。
弟子与他过招时,打出两发火箭术,却全都扑了空。
却被他摸到了身后,若不是因为带着的人手多,而且点了十来支定魂香,恐怕,这两刀就奔着脖颈来了。”
“这么多人一起上,也……”张仪捏着拳头直叹气。
“师父,这名魔修的修为,恐怕与巡山队的预估有所出入。
与他交手之间,有两名剑修同时得了手,怎知,飞剑拔出,才发觉刺中的乃是一具傀儡,那动作极为精巧奥妙,与活人无异。
而那魔修的真身,与我们间隔至少有十丈开外。
远距离御物,再配合着那高超的遁术……怎么看都不像个练气士。
弟子甚至在……在巡山队赶走了魔修之后松了口气,总觉得,并不是我们赶走了对方,而是对方放过了我们。
到此刻,弟子还心有余悸呢……”
“如此了得……常虞,这些经过,
巡山队可有如实上报?”
“弟子不知……不过,在坊市的时候,魔修与我们交战的过程中,筑基中期的武师叔赶到了,他负责坊市上下的所有巡逻防务,应当对现场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武……你是说珩玉阁的剑修武荀?”
“正是。”
“那小子……在年轻一辈里面的确出类拔萃。连他都没能捉到魔修,看来,巡山队这回,要出动上面的老家伙了。
以往魔修作乱,都是劫个道,抢抢货。
这次……拖了多久?
半个月了吧?
再这么拖下去,坊市的经营容易伤到,此患……不能就这么养着,得根治。”
“我们回来之前,武师叔似乎又调了一批人马前去坊市帮忙。已经连番加派了几次人手……如果再不除掉魔修,莫说坊市了,咱们宗门里都要人心惶惶。”
“哎……那几只老鼠,究竟图的是什么,隔个几天就窜出来害人。
常虞,你那飞舟修好了之后也别用了。与咱们凤莱堂签了契的药行,我也给他们送信过去,暂且停了吧。
无论人手或是货物,来往途中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事。”
“师父,你说,躲起来的那几个,该不会……跟我遭遇的那位一样身手了得吧?
集中这么几个高手潜伏在林泉坊市,弟子担心他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大事……”
“担心……那能有什么用呢?咱们丹道中人,
查案、捉人、斗法,都帮不上什么忙。
这些日子就躲在山门里,该干嘛干嘛罢。
哦,常虞,那个受了伤的护卫,你多费心照顾着,让他休养好了再回去。”
“是……”
……嗖——啪——
计时沙漏里面的细沙流走了小半,姜正初再推开窗户远眺八方广场,与日晷的指针校对之后,他稍作计算。
“不到一刻?才坚持了这么一会儿……
但也好,
起码比起先前已经长进不少。”
姜正初数了数,方才自己以神识抽打小陀螺旋转了六十余下。
勤能补拙,而在连续多日的挥鞭训练之后,
以反反复复枯燥无味的动作不断堆积,
他终于算是把握到了御物法术的些许窍门。
但这些窍门,若要让他向旁人口述,他可是一个字也形容不出来。
准确来说,他所掌握的,并非技巧。
而是在成百上千次的练习中得到的,深深扎入潜意识里的记忆。
但就算达成了这一步,
他距离驭鼎功的考核标准仍然相差甚远。
每一次结束定神训练之后,他便尝试着以笔杆子托举茶杯,尝试着模仿师父在课堂上所展示出来的动作。
至今没有成功过一次。
然而,日子可是一天一天过去了。
同窗当中,除去许殷丰和卫阿七之外,已经有两人能够勉强触及了驭鼎功考核的门槛。
师父虽在课上教导过,神识变得灵巧的关键在于松弛,
但步步逼近的时限压力之下,姜正初怎么可能放松下来,他反倒被这压力逼迫地更加紧张。
“上个月考火云掌,起码我靠培元丹和九死小洞天撑了过去。
但这驭鼎功……神识没法靠着资粮强行拔高,
定神训练照着师父教的,与心性有关……
光靠守意散……能过得了这次考核么?
如果加大剂量?
哎……怎么可能有用呢,守意散的功效是护住识海。
还剩十天的时间,这时候去找其他的捷径,来得及么……”
姜正初擦擦额头上的汗,
端坐于桌前。
这两日,结束了定神训练之后,
他就对照着几本从阁楼借回来的医典,试图从中找到能够把守意散再次改进的法子。
书桌之上,除了几本摊开的医书之外,还垫着层层白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守意散、定魂香,识海……幻术……致幻。”
这些日子,他接触到的各种修行知识原本只是一道道独立的线条,而随着这两日的研究,线条逐渐汇聚,结成了一张蛛网。
在这张蛛网上,姜正初努力钻研,尝试找出任何能够给自己的神识修行起到作用的方法……
就如同过去时常进行的工作——凭借着破损的几张纸片,他曾推导得出数十种药方。
而就在这苦苦的研究进行到夜深人静时,
隔着晾场,极为痛苦的呻吟声被微风送到了姜正初的耳畔。
那嗓音他并不陌生。
稍稍拨开一丝窗逢,姜正初眼帘中出现的,是卫阿七扶墙呕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