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洋灰
王家屯场院正屋的大炕上。
听完自家孙子原原本本的讲完这一天的经历。
王炮深吸了一口烟，一股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
要是他上个月没去窖鹿就好了，腿不受伤，跟着虎子上山，他指定不能乱跑。
幸好徐老蔫心细，幸好碰上宋强的儿子…
他这会儿顾不上徐老蔫，冲着栓子吩咐道：“去！快回去让你媳妇儿整几个硬菜端过来。”
“回头吃完把柳条屯这俩人留咱家住几天。”
“爹，我听石头说，徐炮把虎骨酒都掏出来了，您看咱整点儿啥好。”
王炮行动不便，直接将手中的烟杆跩到栓子身上：“叫你去干啥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兔崽子…
净他娘的戳老子的肺管子。
谁不知道那徐老蔫打过老虎是咋的！
气归气。
王炮眉头紧皱，思索着能给宋昭整点啥玩意儿带回去。
场院外。
顶着片片飞雪，徐炮一行人皮袄都湿漉漉的，深一脚浅一脚咯吱咯吱的踩在雪上。
院里的社员隔着老远瞅见他们，跑过去接过爬犁子，让众人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宋昭也赶了回来，和徐炮一同进屋。
王队长安排完社员干活儿，小跑着过来招呼众人：“各位帮了我们屯子大忙了，啥也不多说，咱们先喝上。”
桌上的饭菜刚刚热好，众人在桌前坐下，一个婶子端着满满一大盘子酱焖狍肉放在宋昭跟前：“瞅你这孩子瘦的，必须多吃点。”
屯子里的心腹大患被扫除。
和往年相比，他们的损失已经小了很多，屋子里，王家屯儿的人打心眼儿里高兴，凑到场院一起庆祝。
这一顿饭，直接吃到夜里，大伙儿带着分给各家的羊肉美滋滋的溜达回家。场院的堂屋里只剩下今天一起上山的猎人。
干下二十来头狼，人还都平安无事，徐炮占据上风，尽情对着王炮一顿输出。
坐在炕上，徐炮只用余光扫过王炮：“大脑袋，你说你干什么行？”
“连有两个狼王指挥咋都没看出来，虎子挺好的孩子，就是随你了，比你都虎....”
几十年下来。
王炮第一次找不到一点儿还嘴的余地，绷着脸，愣是一声不吭。
末了栓子背着他回家，两人落在后面。
看着宋昭和徐炮并排聊天的背影，别过脑袋：“这老蔫子，嘚瑟啥呢，人家又不是他亲孙子！”
晚上每个人都没少喝，张宝财愣是十点钟才睡醒。
场院那边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过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王队赶在众人走之前，把早准备好的谢礼塞给众人。
马进步一把推回王队长给他拿的东西：“咱可不能收这玩意儿，忙也没咋帮上，这两天还吃不老少。”
剩下几个人的表现跟他差不多，小坡子来的一对兄弟看见宋昭和张宝财过来，直接把王队给的肉拎到他俩面前。
“不能这么算，你们冒着危险来就是帮我们屯子大忙了。”
“再说这几天还耽误各位家里的活儿呢。”王队连说带劝，一群人这才安心拎着羊肉回家。
而宋昭和张宝财则是直接被王家屯扣留下来。
场院里的人来来往往。
宋昭背来的筐都被王家屯的社员们塞的严严实实的，屯子里的小孩儿更是赖在宋昭身边不走，大眼睛盯着他滴溜溜的转。
王队长见宋昭有兴趣参观王家屯的牲口棚，领着他和张宝财在屯里各处都转了一圈儿。
“多亏了你，附近山上的大点儿的狼群都打下来了，剩下的根本不敢进咱屯子，今年的损失指定是比去年小。”王队长感叹道。
张宝财挠挠头：“还是你们屯子的人有胆子。”
柳条屯自从几年前被狼群袭击过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除了必须要上交的猪，再也没大规模养过什么牲口了。
而王家屯几乎年年都要被狼群咬死一批羊，却坚持养下来，日子过得比柳条屯富裕多了。
一眼扫过去，大伙儿身上穿的都是新衣服。
“都是慢慢琢磨出来的，我们屯子的羊都分几处养，都是为了防狼。”
“这木头障子还是容易倒，你瞅我凑够洋灰的，撞不死这帮畜牲的...”王队长一时情绪激动的说道。
他口中的洋灰就是水泥。
这东西现在可不好整。
王队长这个语气，仿佛笃定他能弄来大批水泥一样。
三人走到无人处，宋昭开口打听，王队长快速扫过两人，也没藏着掖着：“拿羊换的呗。“
“他们那儿每年都有超产的洋灰，年年都有后勤的人跑我们村儿拿过来换羊毛和羊肉。”
“队里攒了几年，今年跟人好说歹说，愿意多给我们整点儿过来，将将够围个大圈的。”
“你要是用的少，能匀给你一些。”王队长思来想去，补上一句。
宋昭摇摇头：“我想盖房子使。”
“那这样，你过后上山多留点儿东西在家，完事儿来一趟，我领你上水泥厂试试。”
“成，我腊月再来。”
张宝财耐不住，好奇的问道：“队长，你们屯那羊毛咋能留住。”
“你比老齐还实心眼子，狼多来几回，羊毛不就能攒下来了吗？”王队长没有直说。
张宝财反应过来，人家这是瞒产了：“那你们这一年不少分呢。”
王队长随即乐呵呵的说道：“今年光分钱，就能合上一块二三的！”
张宝财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柳条屯的一个工就值两毛钱。
一年到头哼哧哼哧干，现在连人家一个零头儿都赶不上。
他落在后面不说话，宋昭则是惦记着水泥的事儿，和王队长打听着水泥厂往年爱换的东西，从牲口棚转悠回来，两个人直接被栓子拉回家喝酒。
一直在王家屯待到天黑，他俩才被众人簇拥着送出屯子。
张宝财和宋昭两人背着筐，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回家。
路上聊着天，想起王家屯年底的分红，张宝财眼热的不行，对着宋昭嘀咕。
“唉，要我说，这老齐啥都好，就是忒能和稀泥，胆子也没王队长大。”
“你说，他要能像王队长似得，啥都挑起来，咱屯子那日子能过得比王家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