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劝酒
鸢娘被他一番话说的小鹿乱撞，她咬着红唇默不作声，低头揉搓着衣角。
于是整个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之前一派放浪形骸的吕光庭此时正襟危坐，活像个等待训话的学生。
两个小姐看他这模样，也是面面相觑。
“光庭兄你.....你还好吧？”
张修在鸢娘和吕光庭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总觉得二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吕光庭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在下能有什么事？只是没想到张兄竟然面子这么大，能请来花魁小姐。在下今日一睹仙姿，实在三生有幸！来来来，我敬张兄一杯。”
张修纳闷，他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三生有幸”，于是疑惑的举杯与他饮完一杯。
“你之前没见过鸢娘小姐？”
他试探道。
吕光庭闻言像踩了电门，两肩一耸几乎跳起来，连忙大声否定：“当然没见过！”
“嗯......”
张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看着鸢娘，朝吕光庭努了努嘴，随意的吩咐道：“这位英俊的公子哥是我的好朋友，姓吕名光庭，现领大理评事。今天正是他做的东，鸢娘你过去好生伺候他喝几杯，不可怠慢了这位贵人！”
坐在吕光庭身旁的两个小姐一齐愕然望向张修。
大理评事不过一个从八品的小文官，即使在她们看来也与“贵人”二字根本不沾边。
而张修一个没品的殿直，比吕光庭还不如。
他能邀请到鸢娘来陪酒就已经让她们十分诧异了，怎么还敢如此使唤鸢娘？
她们知道，鸢娘的脾气可没那么好。
她所领的行首，其实是在教坊挂职，有朝廷认可的职权的。
她们这些官妓所居住的“乐营”，就是归各个酒楼妓馆的行首管理。
而女人尤其是小姐之间的关系，十分错综复杂，极难协调。
但是鸢娘却能靠着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快刀斩乱麻的作风，把她们治的服服帖帖。
再加上她色艺冠绝汴京，资历名望又高，在朝廷里有大背景。
平日有官贵纨绔欺负小姐的时候，她都是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帮他们出头。
所以白矾楼的小姐对她都是又敬又怕，没一个嫉妒。
而客人，即使如晋王、枢密使这样的，也是对她以礼相待，从不逾矩。
如今一个殿直倒是威风的紧，竟然叫她“好生伺候！”
她们已经在想象鸢娘拍桌暴怒，一杯酒朝他脸上泼去的尴尬场景了！
然而.....
在她们惊讶的目光中。
鸢娘简直像变了个人。
她不声不响，低头微微颔首，细如蚊呐的向张修“嗯”了一声。
便像小绵羊一般乖乖顺从，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吕光庭身边，屈膝向他行了个万福，轻声乞求：“奴家请吕大官人赏脸，满饮此杯！”
吕光庭脸色大变。
“卑.....在下岂敢！”
他手足无措了半天才抓起酒杯，然而手抖个不停，大半杯酒都洒了出去。
张修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做看戏状。
他早看出吕光庭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被鸢娘拿捏住了。
今天他突然这么大方请自己来白矾楼，多半就是鸢娘的授意。
如此大好机会，岂能不好好整他一顿？
吕光庭勉强与鸢娘饮完一杯，放下酒杯正待缓口气......
“看来光庭兄对鸢娘小姐的服侍很不满意啊，一杯酒都不肯喝完，鸢娘你知错了吗？”
张修装作不满意的模样，生气道。
鸢娘知道他有意耍吕光庭，于是配合着讨他开心。
她诚惶诚恐的娇声求饶：“奴家该死，奴家认罚！”
说完，一口气自罚了三杯酒。
吕光庭急道：“张修你这厮.....”
张修故作正经：“光庭兄，如此美景美酒美人，可不兴说脏话。”
“我！”
这正是方才吕光庭揶揄他的话。
吕光庭看着他得意的嘴脸，捏紧拳头恨不得一拳当场击毙这鸟人。
“哎呀！光庭兄，你这还不满意吗？那鸢娘你....”
“等等！我喝我喝！”
吕光庭急忙抬手制止，一边忙不迭的连喝三杯。
喝的急了，一口气没喘过来，被呛的十分狼狈。
身边的小姐急忙帮他拍背。
“光庭兄真是海量！”
张修拍着手大声称赞：“既然鸢娘陪了你个三阳开泰，那我这客人也不能落后。来来来，我敬你个四时吉庆。”
吕光庭在鸢娘灼灼的逼视下勉强跟他喝了四杯。
殊不想张修刚放下酒杯，又让鸢娘敬他一个五谷丰登，然后六六大顺，一直到九九归一。
一轮一轮灌的他眼睛发直，精神恍惚，舌头都大了。
“张兄，你饶了我吧。”
张修倒不是纯粹为了搞他，他是想看看吕光庭到底有多听鸢娘的话。
结果这么一番试探下来，情况比他想的还离谱。
他一个做官的这么害怕一个妓女做什么......
“难不成这家伙这么有钱是因为在白矾楼给鸢娘做男宠？所以才这么怕鸢娘？”
张修觉得大有可能，再看吕光庭时眼神充满了警惕。
鸢娘看闹得差不多了，向张修劝道：“公子，要不就这样吧？”
“好，我听你的。”
张修老实的点了点头。
鸢娘心里又好气又笑，她无奈的白了张修一眼，然后吩咐两个小姐：“你们扶吕官人先下去休息吧。”
？
张修还以为她说“就这样”是到此为止今晚各回各家的意思，正准备起身。
“鸢娘莫非找我有事？”
“公子忘了吗？鸢娘还欠你一首小曲呢。”
张修还没来得及反应，被两个小姐搀扶着正打算开溜的吕光庭连忙甩开手，一屁股坐回位子，腆着脸嚷嚷道：“我也要听！”
两个小姐对视一眼，也坐了下来。
毕竟鸢娘唱曲这种事即使是她们，也很少有机会听到。
“哈哈哈哈！张兄，今晚这顿饭值了啊！”
吕光庭搓着手一脸兴奋。
呃.....
张修一脸莫名其妙。
敢情鸢娘绕了这么大一圈，把自己请到这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唱曲？
但他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没有。
张修略作思索，商量着说道：“唱曲什么的就免了吧。反正.....我不是还欠你钱吗？”
“这样，你也不欠我小曲，我也不欠你钱，咱们两清了，如何？”
眼下他每个月的料钱被柴朔楹扣的只剩两贯，确实还不上对她的欠款了。
鸢娘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
而吕光庭和二位小姐看着他的目光，仿佛恨不得把他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