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外交纠纷2
“开席是开席了，只是.....还不如到此为止各回各家的好。”
吕光庭蛋疼似的皱起眉头，继续说道：“契丹人看二皇子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更加愤怒。又问说，往年使团过黄河，都是提前在河上架浮桥，如何今年要他们乘舟渡过？”
张修再不懂，听着听着也慢慢明白过来了。
这种其实都是借口，走桥还是坐船能有什么实际区别？不过是为之后的一些要求找理由罢了。
只是赵德昭事情办的太糙，被人轻而易举抓出一大堆由头。
柴朔楹想了想：“今年开春以来降水极多，河水暴涨，搭设浮桥殊为不便，这个应该不难回复。”
吕光庭长叹一声：“若是二皇子有秦衙内这般晓事就好了！”
这事张修觉得即使自己出面都能圆个滴水不漏。
他忍不住抢在柴朔楹前先问道：“这个问题二皇子也没有应付过来？”
吕光庭苦笑道：“应付倒是应付了，你猜他怎么说？”
他似乎有些头痛的摸了摸额头，继续道：“他听契丹人这么一说，当场大怒道‘尔等蛮夷贼心不死，架了桥以后好让你们骑兵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渡河吗？’。”
这......
张修与柴朔楹面面相觑。
他怎么会想出这么离奇的一番话的！
吕光庭也觉得太过丢人，“唉”了一声，沉默着半天没说话。
“再之后呢？”
柴朔楹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
吕光庭大概也麻木了，平静道：“他以我朝接伴，皇子之身说出这话，契丹人也惊呆了，于是反而就这么顺利开席了。”
张修只觉得荒谬透顶，想笑又笑不出来。
“宴席上，虽然气氛不大对劲，敬酒回敬全都没有，但有些问题还是得拿出来讨论，然后第一个问题就炸了。”
“什么问题？”
“就是大后天朝会时，契丹人是该穿我朝的服饰，还是穿他们自己的衣服。”
这倒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毕竟穿什么衣服，对其中一方而言，都不满意。
“那往年是怎么个惯例？”
吕光庭摇头道：“这种东西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专职外交的。”
“官家有言：‘南北异宜，各从其土俗可也。’”
柴朔楹淡淡说道：“所以，往年接风宴时虽然会就此争取争取，但最后都是让契丹使者穿本国装束朝参，并在朝会时赐予他们汉家衣冠，银带和器帛。”
张修立刻明白了此中的玄妙。
此时辽强宋弱，强行要使者穿汉人服饰显然不大现实。
而赵匡胤这么一操作，既体现了宋方的宽宏大量，又彰显了宋作为中原正统在文化上的优越。
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化劣势为优势。
吕光庭大为讶异：“不知秦兄是什么出身，竟然能知道的如此细致？”
此刻他已然相信张修是真的找来了一个卧龙般的人物辅佐，只是不知道他眼下有哪一点能被秦元素看上，甘愿给他来当个书吏。
不过再一想来，如果是长宁公主介绍来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柴朔楹笑而不语。
张修连忙出言帮她挡了下来：“那结果如何呢？二皇子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那还能指望什么呢？两方开始时只是辩论，后来便相互辱骂，契丹人自然骂不过我们，然后.....”
“然后就开打了？”
“那倒没有。”
吕光庭摇了摇头：“契丹使团的正使眼看着骂不过，便上前要二皇子给个说法。”
“正使是谁？”
柴朔楹突然问道。
“好像叫耶律....古只，总之名字很拗口。”
柴朔楹眼睛眯了起来。
“秦兄知道此人？”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只是名字听着奇怪罢了。”
吕光庭“嗯”了一声，也没当回事，继续道：“大概因为那个契丹人长得十分魁梧凶恶，说话又大声，二皇子被吓得.....”
他思考了一会，有些难以描述的开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出了很多汗，气喘个不停，一副肝胆俱裂的样子。”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服下，突然就红光满面，整个人十分亢奋。”
“接着.....”
张修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冷笑道：“接着就说出什么‘五年之内踏平辽国，火烧木叶山’了对吧？”
从描述来看，显然那颗药丸是一枚丹药。
他没想到的是，赵德昭这点年纪竟然已经开始吃这玩意了。
“嗯，”
吕光庭点了点头：“再然后局面就没法收拾了，在座的契丹人全都被他一番话惹火了，堵着房门把我们的人一顿胖揍。”
张修估计哪怕自己在场，大约也只有赶紧跑路的份，想把吕光庭一起捞出来都不容易。
“那二皇子呢？他也被打了？”
“没有，契丹人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只是.....”
吕光庭幽幽叹了口气：“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弄喽！”
张修沉默不语，心里却在琢磨，眼下这个糟糕透顶的情况也是在赵匡胤预料当中吗？
如果是，他会就此作出什么判断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柴朔楹站起来说道：“吕官人早些休息吧，明日不是还有宜春苑赏花的安排吗？”
“赏花？赏个屁！”
吕光庭忿忿骂道：“今天出了这么大篓子，外交部门的官员个个脸上挂彩，明天还怎么去赏花？要赏，估计只有宰执相公们能陪着去了。”
说着，他把杯中茶水一口喝干，站了起来向张修和柴朔楹道了晚安，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道：“明天就别叫我吃早饭了，我要睡懒觉！”
张修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先生，你这还有什么想法吗？”
他打了个哈欠。
柴朔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有一些，但还不是很确定。照目前这个情况，契丹人受了这么大的侮辱，竟然只是动手打了接伴团的人一顿，没有直接离开汴京，可见所图甚大啊。”
张修点头赞同。
“那明天再看看吧，赏花一般只有上节人能参加，其他人应该要有所行动了。”
“上节人？”
这又是他没听说过的名词。
“嗯，辽国使团除了使副，从者按等级分上中下三节，像出入皇室园林和朝参，只有使副和上节人能参与，其余人要么在使馆待命，要么只能拜于殿外。”
这倒是好理解，毕竟五六十号人全上殿，那场面就太混乱了。
张修笑道：“弟子觉得，先生如果自告奋勇跟官家说，你要来当这个接伴使，官家肯定立马答应。”
柴朔楹白了他一眼：“为师若不是看在你这弟子的份上，才不来参与这破事呢！”
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契丹人身上一股羊骚狐臭，隔得老远都要把人熏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