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色小庙
艾草有着“解百毒”的称号，是当今天下各个医馆、山门都会储备的草药。
可许多医修不知，这艾草还有许多“近亲”，比如苦艾草。
易宁自是知道此物，
——苦艾草又称苦蒿，可杀虫清热，搭配其他药物还可调理气血。
之所以此药几乎不被医修使用，除了可替代草药太多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它有毒。
若是药龄不高用于凡间使用都还好说，但经过仙家提炼后，毒性就被无限放大了。
此毒最大的特点，便是致幻。
想到这个特点，易宁心中忽有明悟，猜到那大妖些许端倪，也来了些许兴趣。
本能与天赋使得妖兽将大部分时间花在打磨肉体上，会使用草药的还真不多见。
念及至此，
他看向身旁一脸苦涩的城隍爷。
“既然妖物强大，城隍为何不上报朝廷，或是联诺附近仙家山门协助？”
“哎！前辈有所不知，大乾圣上病重，又逢前些日子医圣入世，朝廷寻找那位圣人还来不及，哪有多余力量协助小神。”
城隍爷长叹一声接着又道，“至于仙家门派...此事他们才是苦主。”
易宁不解：“这大妖还敢去残害仙门不成？”
“那倒也没，就是此妖经常去仙坊抢劫，还专抢药草，弄得一家医修门派苦不堪言。”
城隍话音刚落，漆黑的天空中就飞来一道流光，却是一枚传讯飞剑。
飞剑没入他的手心，扫视几下后，眉头都快拧到一起。
“又来催促小神了，如今医家势大，这仙草谷更是附近几个县最大的医修门派，小神实在没有办法，见前辈修为高深，可否帮忙一二？”
城隍神态窘迫，自知自己不该提出要求，组织语言又道，“如果前辈急着赶路，权当无事发生即可，小神依旧感激涕零。”
却没想，易宁却是微笑点头。
“倒也不急，我也想去看上一看。”
“前辈仁厚！小神替周遭百姓叩谢！”
城隍带着鬼差行礼，腰杆都快弯到地上，可见此事确实让其烦恼得很。
他将半空的红衣女鬼呼下：“前辈，这女鬼身上有那大妖的气息。”
易宁轻轻摆手：“不用如此麻烦，我先去附近看看。”
“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易宁。”
“易宁？”
城隍轻声重复，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再抬头看去时，那白衣前辈已经走出很远，在黑夜中留下一道背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大...大人。”身旁一名鬼差突兀出声。
城隍转头，却见下属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怎么了？”
“那...那...那个...”
“吞吞吐吐，婆婆妈妈，有话就说！”
“圣...医圣...的尊讳好像也...也叫易宁。”
“？！”
......
......
将圆未圆的明月升空，些许乌云遮住月光。
清禾县郊外的田野上，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脱脱股股。
今夜与所有其他夜晚一样，万耐寂静，除了记忆。
情绪就像风寒，在夜里最盛。
易宁不仅没有刻意屏蔽这些情绪，反而主动相拥，以此寻找万年前的状态。
他独自漫步在田埂上，脚下是软趴趴的黑泥，头顶是一轮从未变过的月亮。
月总是带着思乡之意，独在异世一万余年的易宁，也有些想家了。
虽然平日总说“吾心安处即吾乡”，但假的永远不可能真，就像这天上的月。
成圣那日，易宁便踏碎虚空行至苍穹之上，想要触摸悬挂无数年的明月。
结果呢，
天的外边依旧是天，苍穹乌黑着脸，说明这一切都是假象。
明月、星辰、乃至太空，都像是一层投影映衬在黑色中，看得到却摸不到，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从那一刻起，易宁想回地球看一看的奢望也彻底绝灭。
一袭白衣就这么仰着头慢慢走，期间他嘴唇抬合几次，最后却只是摇摇头。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随着夜风前行，从田埂行至乡道，不知不觉清禾县城墙已经看不见了。
前边出现一个小村轮廓，有趣的是，哪怕现在已接近亥时，村子里还亮着火光，火光下人影措措。
“苦艾草的源头，是这里没错了。”
易宁加快脚步，小会儿功夫就来到村中。
只见村口插着几根火把，火把将一间白墙青瓦的小庙照得明亮。
有百姓持着竹香祈祷平安，也有汉子抱着自家孩子走入庙中磕头作揖。
而苦艾草的味道，就是从小庙里传出的，闻其气味最少有千年以上。
这种级别的药草，别说村民，就算境界低点的修士都无法嗅出。
易宁的到来引来些许目光，但排队的百姓看上一眼就收回视线，这个村子似乎早就习惯外乡人，哪怕已是晚上。
小庙不远处还有间客栈，大门敞开生意极好。
易宁没有直接前往小庙，而是来到客栈，在柜台放上一贯铜钱，立刻引得老板笑意相迎。
“这位公子，是吃些东西，还是直接入住？”
“都不急，店家能否与我说说隔壁小庙。”
“公子不是奔着凶神庙来的？”
“我刚好路过，见这个点还如此多人上香，便有些好奇，这才问问。”
“那公子是赶巧了。”
掌柜笑逐颜开，开始介绍小庙情况。
原来啊，这庙宇才建立两年不到。
两年前村里犯了瘟疾，有钱人家还能去县里找郎中治疗，穷人可就苦了，眼看村里就要死伤惨重，有人行夜路却见到个矮小神仙。
神仙说只要为他建立庙宇，就可以治疗疾病，说完便化为青烟飘散。
这个时代本就有仙神，到处都是传说故事，村民当即就信了。
一番努力终于组织好人手修建庙宇，并照着神仙模样建立泥像。
后来还真就应验了，凡是有病的只要虔诚祈福，第二天醒来屋里就多上一味草药。
久而久之，连附近其他乡的村民也会前来，便有如今局面。
易宁问道：“你说神仙矮小，我刚才路过瞥了一眼，那神像可是威武霸气。”
“哈哈哈，这事也是神仙托梦，给乡亲们说泥像与之不符，我们改上几次，就成现在模样了。”
“倒也有些意思，感谢店家相告。”
“诶，公子不住店了？”
“不住了。”
“公子，铜钱退你。”
店家拿着柜台上的铜钱欲要挽留，门前又哪有白衣身影。
易宁略施障眼法隐去身形，几步来到小庙前。
庙宇正中刻着[凶神庙]三字，显然是那“神仙”托梦的意思了。
庙门没关，易宁走入其中，里边装潢并不复杂，但却格外干净整洁，这会儿还有人跪在蒲团上祈祷。
居中泥像相当霸气，举着肌肉隆起的双手，满脸胡须怒目圆瞪，有些像张飞。
易宁视线穿过神像的泥座，看到石头中藏着的苦艾草，年份足有五千年之久，哪怕在医山里也算得上不错了。
“咦。”
他突然轻咦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却见苦艾草旁边，正刻着一个[猛]字，字迹歪歪扭扭写得并不好，在其旁边，还有个掌印。
有些像...猫掌？
易宁手指轻点两下，便转头望向极远处，那是一处仙家坊市。
“找到你了，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