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仙有髓
万寿村是个宝地，近些年早已传遍四方。
十三年前齐云老道在此地举霞飞升，之后每年都会降下祥瑞。
这也是升仙会的来历。
那祥瑞，叫“神仙髓”，听说是晶莹洁白的汤液，喝上一口不说立地成仙，至少也能延年益寿，自此百病不侵。
若是修行人得到，武者一身血肉能立刻得以淬炼，修道修佛之人饮下，也可自此法力大涨，远超同辈。
但想得到这神仙宝贝，靠武力是不行的。
毕竟是人家齐云山一脉的神仙，每年十月初八赐下的神仙髓，便是齐云老道人间的三个弟子在打理。
唤作常净，常明，常清。
有了师尊赐福，这三位道人十年来也是修为大涨，俨然已是南方道门翘楚。
这十年，齐云山香火鼎盛，新观都盖了不少，远远望去，齐云山飞檐翘角，屋宇连绵，稍一起雾，更添几分韵味，当真是个神仙处。
而被齐云老道选做飞升之地的万寿村，这些年来也成了升仙会的召开之地，村民早已不种田地，不事生产。
近些天，升仙会又快到了。
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在往万寿村赶。
这一路可不容易，不知为何，虽说这世道妖魔出没，并不罕见，但越是靠近万寿村，一路上遇到的妖魔鬼怪就越多。
想来，是那齐云老道赐下的“神仙髓”对邪祟之物也有极强的吸引力。
齐云山为此派出了不少门人道士，下山巡逻。
来者都是贵客，一两“神仙髓”价值千金，只有他们能出上价，万不能被伤了性命。
这日，齐云老道的三个弟子，在祖师堂前就升仙会即将召开一事，说了会儿话。
“常清师弟，后天就是升仙会，今年轮到你去向师尊求神仙髓了，莫要耽搁正事。”
“是，师兄。”
面容清隽的常清道人点头应道。
这齐云山，虽然享了师尊举霞飞升的福气，但这福气，也只有大师兄常净道人这样的人才有能力接住。
常明与常清都很是敬佩他。
想来今年升仙会一过，代掌门师叔就会传位给大师兄了。
其实这些年，常净道人虽无掌门之名，却一直做着掌门的事，大家早已将他看做了齐云山真正的当家人。
这天夜里，受了命去求“神仙髓”的常清道人下了齐云山，赶往万寿村。
却在半山腰遇到一位年轻的僧人。
“阿弥陀佛。”
他走到常清道人身前，双手合十。
“小僧觉明，见过道长。”
“道友有礼，贫道常清。”
常清道人捏指还礼，看了一眼天色，略显疑惑地看向年轻僧人：“天色已晚，道友可是在山中迷了路？”
这小和尚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相貌英俊，气质恬淡出尘。
不知是哪家佛门圣地来人，许是准备参加升仙会，来早了……
常清道人如此想着。
“小僧不曾迷路，此番专程在此等候道长。”
觉明微笑道。
“小僧来自南明山，受了师尊之命，来此寻人。”
“莫非，贫道认识道友所寻之人？”常清道人一怔，南明山虽不是佛门大宗，却也是佛门正宗，并非野狐禅。
“阿弥陀佛，”觉明再次鞠躬一礼，“家师圆寂前，推算了一番，得知小僧的师叔，十年前失踪的渡难禅师，曾来过此地。”
渡难……
常清道人面色无异，伸手一引：“道友，还是上山说话吧，天色已晚，还请上山详谈。”
“阿弥陀佛，麻烦道长了。”觉明应道。
本要下山去求“神仙髓”的常清道人，转身带着来自南明山的小僧觉明又上了山。
山门处。
“守一，你很聪明，”常清道人唤来弟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低声到：“你是看守过你师祖飞升之地的，今夜我要你去万寿村，取一样东西。”
“是，师父。”
“我把次序告诉你，万不可出错。”
“是，师父……”
“这是取神仙髓的玉瓶，装满就好。”
“是。”
“去吧……”
常清道人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这聪明的弟子一眼。
“……”
守一道人领命下山，常清道人神色如常，继续打发突然上门的年轻僧人觉明。
为了渡难大师而来……这件事，可大可小。
在这升仙会的关头来，他看了一眼年轻英俊的小和尚，笑容满面……
————
守一道人心里激动不已。
师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自己？
去向已经成仙的师祖求“神仙髓”，这里面的福缘有多大，他简直不敢想。
自己这些年矜矜业业帮师父做事，终于有了回报。
使了个轻身术，守一道人一路飞驰，终于是在夜半时分，到了万寿村。
此时的万寿村，早已不是寿江江畔的小渔村了。
十三年来，万寿村的规模一再扩展，早就到了可被称作万寿镇的程度。
村子里酒楼，客栈，茶肆，珠宝铺，典当行等一应俱全，唯独靠近寿江江畔的，绘制了八卦的大空地，依旧没有任何建筑。
这是齐云山下的令，周遭暗处也尽是齐云山门人在看守，安全得很。
向暗处的同门展示了师父的手谕后，八卦空地上的暗门打开，一行通往地下的阶梯出现在守一道人眼前。
“师兄好福分呐……”看守的道士言辞中颇为羡慕。
“哈哈，师弟莫急，来日方长！师兄我也在此地看守过几年，这里的同门师兄弟，都是精挑细选，进了各位上师心里的人，如此你我才能被委此重任……”守一道人笑眯眯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
守一道人拱手一礼，下了地道。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地下。
听说当年师祖为了飞升成仙，在此地布下了天盲大阵，用以隔绝天机，遮蔽天眼。
当时好多人都在暗自猜，师祖用的成仙法，只怕不是正道。
更像是蒙蔽了天道感应，偷了个仙。
但那又如何？
这千百年来，齐云山出了世上第一个仙人，而且还荫庇后人，年年赐福。
这世上，无论高门大户，庙堂江湖，哪个不羡慕？哪个不年年来求神仙髓？
守一道人双手微微颤抖，那口师祖用的瓷坛，此刻就在眼前。
坛身上贴满了封条，明明没有光亮透下来，这口坛却仍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皆因此处是天盲大阵的阵眼，汇聚流动的法力就足以让此地亮如白昼了。
守一道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脑海里回忆着师父的嘱咐。
求取神仙髓的过程，万不可出错，万一师祖不给赐下神仙髓，那自己的过错就大了。
他看了一眼坛口出的封条，念道：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窕，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坛口封条，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