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杞茂之殇
洛生姜将洛杞茂在无根道中，遭受水滴酷刑一事，向古加酒桶全然述之。
话音未落，古加酒桶眉头微蹙，目光中隐现一丝忧虑，随即低声道：
“水滴酷刑，昔日曾有所闻，其法虽简，却能撕裂神魂，令修仙之人元神俱损。”
“心志不坚者，难耐其苦，数个时辰之内，便有可能因神识纷乱，陷入疯癫，甚至魂飞魄散。”
“你家那后辈能在铁房之中忍受这般折磨，已属非凡，然神识所受之创，怕是不轻，修复之难，恐怕远超常人之所料。”
洛生姜闻言，面色如纸，悲凉地点了点头，声音微颤：
“我曾为杞茂尝试疗愈，但无论如何，皆无功而返，纵使是稳定其心绪，亦是力不从心。”
古加酒桶沉吟片刻，神色温和地道：
“酒医之术，虽非我所擅长，但‘甘露’酒魂壁之中所载，若有未解之难，我倒是能为你解答一二。”
“至于更高深的医道，恐怕便非我力所能及。但若你愿，我倒是可以见一见你家那后辈，看看能否施以些许法门。”
洛生姜听得此言，心中一动，急忙传令下去，叫人去唤洛杞茂前来。
她心知古加酒桶修为非凡，纵使不擅长酒医之术，单凭仙力之不同，或许也能找到些许出路。
就在下人去唤人之时，古加酒桶忽而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递至洛生姜手中，轻声道：
“此乃《酒医疏议》，是胭脂酒楼中一位极善酒医的酒族上仙，对于‘甘露’酒魂壁所载之法所作之注释与补充。”
“书中所记，除了解答酒魂壁的疑惑外，亦有酒医之道中更高深之医术，助你在修行酒医之道时，能得以心领神会。”
洛生姜接过册子，心中一阵欣喜，目光如炬地翻开了这本册子。
书页中虽简短，却字字珠玑，每一行都如春风化雨，滋润着她那久旷已久的求医之心。
旁侧的洛稞如见状，亦凑上前来，眼中带着几分好奇，轻轻探头，凝视着那字里行间的奥秘。
洛生姜翻阅之际，心头一震，许多早已萦绕心头的疑惑，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她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之色，迫不及待地将册子捧在胸前，向古加酒桶躬身道谢：
“多谢上仙赐书，此等法门，非凡之恩，洛氏生姜定当铭刻于心！”
古加酒桶微微一笑，轻摆手道：
“无须言谢，既然你洛家有缘得此《酒医疏议》，便可借此道理，早日习得酒医之术。”
“稞如年幼，酒魂壁尚浅，尚难窥见其中真意，你可先将‘甘露’酒魂壁中所载记忆于心，再照抄一份，待他年长些，便可逐渐传授。”
“如此，无论是待到他酒灵淬骨之时，或是至其及冠初煮之年，定会对他日后酒修大有裨益。”
洛生姜与洛稞如听闻此言，皆是喜笑颜开，情不自禁地翻阅起册子来。
正当此时，院中缓缓步入一位青年，他的步伐沉重，肩头低垂，面容显得异常憔悴，正是遭遇神识重创的洛杞茂。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勾画出他的身影，却也掩盖不住他那份消沉与暗淡。
他那原本如烈阳般灿烂的古铜色肌肤，今天却失去了昔日的光泽，面庞上再也找不见那抹桀骜不驯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混浊的眼神，仿佛深陷无尽的迷雾，目光黯淡，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生气与锋芒。
自从将他从无根道中救回后，虽然肉体上的伤势早已愈合，但洛生姜深知，洛杞茂的神识尚未复原，若再让他碰触酒酿，恐怕会引起神识的迷乱，加重病情，因此他自此未再煮酒修炼。
虽每天都在刻苦练习刀术，但因恩师朱拓在他眼前遭戮，失去了从小教诲之人，刀术亦是停滞不前。
这让原本就充满忧虑的他，心境愈加昏沉，几乎快要放弃一切。
当他步入院中，古加酒桶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眼神锐利如刀，瞬间便洞察出他身上的异样。
不仅是那条巨螂左臂格外显眼，更因他识海的深重创伤，已是千疮百孔，难以恢复，古加酒桶略微眯眼，心中暗自叹息。
洛稞如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洛杞茂，后者原本心生反感，欲要推开，却在见到那熟悉的温润脸庞时，神情渐渐柔和。
几乎每日，都是洛稞如带着无尽的耐心与关怀，陪伴在他身旁解闷。
洛杞茂这才放下抵触之心，步伐沉重地跟随洛稞如走向古加酒桶。
洛生姜见他神态呆滞，立刻轻声唤道：
“杞茂，快来拜见古加上仙。”
但洛杞茂如未闻见般，目光死死锁定在眼前这个黄髯肥汉的面容上，眼中有些迷茫，却未曾有所反应。
古加酒桶并未急躁，只是轻轻一笑，神识悄然如水流般渗入洛杞茂的识海，细细察看他神识的伤势。
二人就这样静静对视，时间仿佛凝固，一刻钟后，古加酒桶缓缓收回神识，眉头微蹙，思忖片刻，才温然开口道：
“稞如，你先带你家大哥哥去院外走走，我与你姑母有些话要说。”
洛稞如闻言，早已明白古加酒桶的意图，当下微笑着牵过洛杞茂的手，语气温润清和，轻声道：
“杞茂哥哥，我带你去捉六父的酒蝶玩去！”
平日里，洛稞如每天下学后都会到山间去捉几只洛虫草放养的酒蝶，带去看望洛杞茂。
此时他便也想起用这个由头将洛杞茂引出了院门。
待二人离开，古加酒桶这才深深皱起眉头，神情凝重，低声对洛生姜说道：
“生姜大姐，此事我便直言不讳了，你家杞茂神识创伤，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眼下以我与千杯不醉的酒医之术，均难以为他医治。”
洛生姜听后，面色顿时苍白，眼中满是无尽的绝望与悲凉，宛如被重重的打击砸中，面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低声哽咽道：
“若是两位上仙皆无能为力，那便是我家杞茂的命数如此，注定无法逃脱这般命运。”
“这孩子，从小命运便多舛，经历的苦难岂止一二……”
话音未落，她便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滔滔江水般汩汩而下，淌过她已显苍老的面容，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力。
正在此时，却听院外传来千杯不醉清脆的俏皮童声：
“谁说治不好的？古加酒桶你忒也糊涂，忘了我们胭脂酒楼有种愈神圣酒，名曰‘百荔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