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悲白杀人
往后几日,洛青稞便按照这《酒境浮图》上的法诀开始煮酒修炼。
修炼的方式并无甚难处,只需饮酒入喉,盘膝默念酒诀即可,腹中酒炉自会自行煮酒。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喝。
当他每日泡于酒池中时,池内酒酿仍会自然渗入体内,温养酒骨酒脉的同时更会提升煮酒速度。
因此他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泡在酒池内煮酒,唯有实在泡的乏了才到石床上歇会儿。
待到酒酿用完,他就又到酒窖去搬,只要不取家中贡酒,自是也没人管他。
几日修炼下来,洛青稞发现年份越老的酒酿,煮起酒来便越快些,而原料越精贵越稀缺的酒酿,煮成的酒元则是要更多也更加玲珑剔透。
令他意外的是,他偶然间发现,二姐洛鹿茸酿成的酒要比母亲柔氏酿出的对煮酒帮助更大,无论是煮酒的速度还是酒元的品质都要强上不少。
但每次家中拉酒到城中贩卖时,却是母亲柔氏酿的卖的更贵些。
因此到后面几日,他几乎只饮鹿茸姐酿成的酒,如此既大大提升了煮酒效率,还为家中减轻了负担。
如此过去小半个月,《酒境浮图》上“烂泥”两字下又有一滴颜色浅淡的酒迹变成了深色。
“烂泥二境了,比我想象中快些。”
洛青稞从酒池中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引来家中用于酿酒的山中冰泉冲洗了身子,躺在石床上正要美美入梦。
却在此时,听到家门外传来大声的喝骂:
“狗娘养的洛宴,快把你家那酒疯子交出来!”
洛青稞一听便知是燕志平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沙哑干涩了许多。
“畜生东西,又在这发什么疯?”洛宴洪亮浑厚的声音从堂内传来。
今日一早洛山参便带着三个弟弟进山中打猎去了,洛宴落得清闲正与柔氏温存着,却被燕志平打断。
他披上熊皮大氅,从洞前顺手抄起家中那把祖传厚脊黑刀,气冲冲迈出门来。
“你这......你这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眼前的燕志平属实把洛宴吓了一跳,白色的枯发狂乱的披在来人肩上,满面皱纹竟如八十岁的老翁一般。
“老东西,你还好意思问,不知你家那酒疯子使了什么妖法,把我变成了这般模样。”
“你,你休得在这胡说,我家青稞已小半月未出过门了,再说他又哪来的什么妖法?”
洛宴的声音也不如之前那般气宇轩昂,反而是有些颤抖,显是被眼前景象惊得不轻。
“啊!这是......燕志平?”
洛家南侧的曲坊外,洛鹿茸晾晒完酒曲后出来刚好撞见这一幕,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随即立马捂住嘴巴不敢再出一声。
此声虽短,但却怎能瞒住燕志平的耳朵,他一眼就远远看到了正呆立原地的洛鹿茸。
曲坊内干燥闷热,洛鹿茸身着清凉的碎花裹胸襦裙,上衣领口宽松低垂,颗颗香汗衬得她原本就白嫩的肌肤更显粉润。
燕志平看到后,眼中斜光大放,嘶哑的声音更加疯狂起来:
“好啊,不交酒疯子也罢,老子先抓了这小白兔再说!”
说罢,他三步两步向曲坊冲去,一下就抓住了根本来不及逃跑的洛鹿茸,拦腰抱在怀中就要亵弄。
洛宴怒火冲天,举起手中厚脊黑刀便向燕志平劈砍而去,盛怒之下运上了打猎几十年来全部的力道。
燕志平此刻双手就要探入洛鹿茸襦裙之中,根本懒得再伸手去挡,仅用法力附在了黑刀砍向的头顶处,轻易便把洛宴的刀势原般震回。
只见那黑刀在空中未做任何停顿,厚脊以成倍的威势反劈到了洛宴的头顶,宽厚魁梧的身躯瞬间倒下,汩汩鲜血从额间大片淌出。
“畜生住手!”
洛青稞听到洞外声势不对将将冲出洞来,却没料到事情已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这狗贼成了这般模样,定是那日为我‘悲白’酒魂所伤。”
“可我当时顶天能算上是烂泥一境,怎能将他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伤成这般。”
来不及细想,洛青稞迎面向燕志平疾步而去,同时酒炉中充沛盈满的酒元蓬勃溢出,全然向他右手食指指尖处聚拢。
“酒疯子你终于肯出来了,速速为小爷解去妖法,否则我灭你洛家满门。”
燕志平边说着,却仍不肯放开那双上下蠕动的脏手,仅仅只是将练气三层的修为法力布满全身,小心提防着。
“稞弟快跑,不必管我。”
洛青稞听得二姐洛鹿茸凄悯的哭喊声,指尖酒元早已按奈不住轰然震荡着。
随着他全力一指向燕志平眉心正中而去,磅礴酒意蕴藏在酒元中宛如滔滔江水般一泻千里,灌入燕志平颅内。
“可笑至极,那日我毫无防备下才着了你的妖法,今日我满身修为你还如何能伤的了我?”
眼看洛青稞这一指宛如泥牛入海般,未能伤得自己分毫,燕志平仰天大笑道。
“小爷劝你还是快些为我解了妖法,免得......”
燕志平将手中的洛鹿茸抛向一边,正要伸手来钳住面前的洛青稞,却突然感到双眼一花,竟在一息间坠入了梦境。
梦境中,天色阴沉,四周笼罩着浓厚的雾霭,寒风卷起落叶,仿若岁月的哀歌在耳畔轻吟。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古老的荒野上,原本就已枯白的发丝一根根失去生机,心中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涌上心头。
梦境如同老杨树根上的年轮般,在他脑海中不断轮回着,任由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出。
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后半生便将在这无限悲戚的轮回中度过。
而在洛青稞等人看来,他仅仅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片刻,须臾间便已如一片落叶般凋零飘落,瘫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洛鹿茸还未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清醒过来,只是望着地上的燕志平木然问道。
洛青稞并未答话,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用‘悲白’酒魂杀人,并不知晓威力究竟如何。
“快救父亲。”
洛青稞此话一出,洛鹿茸方才回过神来,急忙回身去帮着柔氏照看昏倒在一旁的洛宴。
洛宴躺倒在柔氏怀中仍旧晕厥着,额间被厚脊砸出的大坑勉强让柔氏包扎上,但还一直往外渗着鲜血。
洛青稞俯下身去,从洛宴掌中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那把厚脊黑刀抠出,握在自己手中向燕志平走去。
“现在若不将这畜生杀透了,要是一会儿真醒来便糟了。”
他提刀往燕志平满是褶皱的颈中狠狠一划,那颗枯瘦干瘪的脑袋便滴溜溜滚落到一旁。
两世来第一次杀人让他有些呼吸急促,但心绪却比想象中平静许多:
“这等畜生,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