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试问大庸九鼎,重几何?(求追读!)
这一觉,睡得很沉,睡得很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被小狐狸拍醒时,天光已经大亮。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
小狐狸唧唧叫个不停,在意识里告诉魏胜。
魏胜一阵悚然。
这一觉,他竟直接睡了三天,甚至还没睡够。
可想而知,意识受损究竟有多严重。
而且,据小狐狸所说,这还是因为它眼瞅着情形不对,从姥爷那偷了颗有滋养神魂效用的宝丹喂他吃下,又给他点了几炷养神檀香。
否则,直到现在怕都还叫不醒。
即便如此,被提前叫醒后,他依然觉得很困倦。
好在已经恢复了许多,至少正常行动是无碍了。
先是在意识里遥遥联系了留在永平坊的那只麻雀,确定沉睡的这三日没发生什么变故,且家人也都无事后,魏胜才稍稍松了口气。
“该赶紧回去了,免得母亲跟二姐太过担心,急出病来。”
刚站起身,魏胜就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又扑通坐了回去。
饿!
三天没吃东西,已饿得头昏眼花!
好在小狐狸已备好了几颗果子,魏胜忙伸手抓了颗,也顾不得洗就急急往嘴里塞去。
吃了两颗红彤彤的野果,又灌了几口水,魏胜才恢复了些体力,拄着木杖,朝着山下赶去。
回城路上,碰见了几个认识的采药人,都颇为诧异,问他发生了什么,怎么多日未见踪影。
可魏胜没心思闲聊,只随口回了句迷路了,便匆匆往泥石巷的方向赶去。
待走到依旧破败的家门附近,已经隐约能嗅到高粱面的香气。
是的。
高粱面!
这几日他都在山上,没去领姜家专供门客的一日三餐,家里自然吃不上玉米面。
魏胜有些庆幸,还好之前带回来了姜家那三十斤高粱面,足够家里吃一阵,否则这几日母亲跟二姐不知该怎么熬。
家门紧闭,连窗都用木条钉上了。
显然是因他突兀失踪,母亲跟二姐很没安全感,怕被贼人所趁。
“娘,二姐,我回来了!”
魏胜朝屋内喊了声。
屋内顿时有了响动,窗口缝隙里出现了两双眼睛,朝外边看来。
“胜哥儿!是胜哥儿回来了!”
欢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后是二姐期待的身影。
魏母手中还握着锅盖,显然是饭做到一半,连锅盖都没顾得上放下,就匆匆来看了。
“胜哥儿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了?”
魏母焦急的冲出来,上上下下摸着。
“没事,娘您放心,我就是在山里迷路了,走了几天才终于走出来。”
魏胜安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魏母长出了一口气,眼睛都红了。
几日未见,她的白发也多了不少,看得魏胜心里一酸。
不能再这样了!
他失踪的这几天,魏母会这么担忧,归根结底,是他还不够强,是他们家还是太弱小了,经不起折腾。
倘若他像那些初境武夫那样,拥有力博虎豹的武力,哪怕出几趟远门,魏母也不会过于忧心。
倘若自家能像那些大户人家般,有着高墙大院,有着护卫家丁,即便他身在外边,魏母跟二姐也会安全感十足。
“变强,变强,我要尽快强大起来!”
魏胜从未有一刻,产生如此强烈的紧迫感、危机感。
坐下来吃完晚饭后,他就躺在床上假寐,思绪却是连接到了一只点化的麻雀上。
驱使着这只麻雀,飞入姜家药房深处,找到了一间存放书籍的干净屋子。
这就是姜家的一处书库,有着大量跟采药相关的书籍、手札,都是曾经一些有名气的顶尖采药人、甚至入了境的采药师所留。
屋外坐着五六个守卫,个个体型魁梧,手臂满是虬结的肌肉,放在外面都能称得上五人敌。
有这些人守着,等闲二三十人都闯不进去,即便碰到初境武夫也能抵挡片刻,足以撑到姜家高手赶来。
可对一只平平无奇的小麻雀,又有谁会在意?
况且天色已黑,视线不好,这些守卫打着哈欠,甚至都没注意到,有只麻雀踮着爪尖,悄无声息溜进去了。
进了书屋后,麻雀在一排排木架前轻盈跳跃着,好奇打量上面摆着的旧书。
而远处的泥石巷,魏胜就借着麻雀之眼,辨认着架子上的书籍,寻找着对他可能有用的。
经过三日前那次突变,他感觉自身走的采药一道似乎有些不对。
倘若每位采药师都会遇到这种变故,没道理一点风声都无。
再说那样可怖的精神压迫下,换作一些上了年纪、精神不济的采药师,几乎没可能挺过去。
可据他所知,姜家门客之中,年纪最大的采药师都已经九十多了,依然还活得好好的,没听说时常会犯病。
因此,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路跟别人不同,便打算借着麻雀之眼,来此处书屋看看其他采药师的心得手札。
没过多久,他就在最底层一个架子里,发现了一本由二境采药师遗留的札记。
麻雀用尖嘴轻轻翻开书页,每隔片刻就再慢慢翻一页,动作尽可能轻微,不发出一点响动。
魏胜也是安静看着上面的笔迹。
这本札记记载的内容并不多,大多是一些趣事见闻,真正讲述采药一道的地方极少。
或也正是因此,才不被姜家重视,没带回族内要地细细保管,而是随手搁置在药房这边的书屋。
不过对魏胜而言……
足够了。
他并非是要细细学习其中的知识,只是想知道其他采药二境究竟是怎么样的。
看完了这本,又找了两本由二境遗留的游记,挑重点翻看了些。
“原来如此……”
魏胜心情复杂。
原来其他二境,跟他竟是截然不同的。
那些二境,其实连他还是初境就掌握的魂契都不会,他们能发挥初境、二境的力量,也不是靠收服精怪、点化野兽。
而是靠朝廷……准确说是当地的坊衙代为敕封,以及山灵眷顾!
坊衙敕封,可以让采药师魂魄受到供养,不断增强,以达到与山灵沟通的基础条件。
而山灵眷顾,其实是好听点的叫法。
在魏胜看来,本质就是成为大山之灵的奴仆,替大山之灵清理有害之物,以换取祂的指引,循之找到宝药作为酬劳,或者说赏赐。
这种采药师,其实不是靠本事找到宝药,而是依赖大山之灵施舍,要是山里宝药数量不多了,得到的赏赐也会随之减少。
也难怪大山里的宝药这么多年都没被采完,一直能维持一定的数量。
而这些采药师的实力高低,也都是掌握在坊衙跟大山之灵手里。
万一惹得哪方不满了,便会境界跌落,甚至直接被打回原形,连初境都不如。
不像他的初境、二境,通过点化野兽、收服精怪,一步步成为大山万灵的主人、统治者!
不必看坊衙脸色,也不必听从大山之灵的使唤。
想采多少宝药,就采多少宝药,只要本事够强,哪怕将大山搬空都行!
甚至,当他强大到一定地步,将整座大山的有灵生命尽皆收服时,能把大山之灵彻底架空,乃至取而代之,成为如同山神、地祇般的存在,却又不会受困于一地,可以自由行走天下。
“也就是说,看上去都是采药师,实则本质完全不同,走的是两条相反的道路!”
一者是当奴才换取力量,另一者却是自己当主人。
高下立判!
此时,再联想到当时看到的那张金色大网,一个节点就是一处刻着地名的官印。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最中心处投射来的目光,就是……
当朝天子——
“庸帝!”
魏胜只感觉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一座遮天蔽日的不周山,朝着他倾轧过来,几乎要窒息了。
这是权势、地位带来的压迫感,就像书院学子见到威严的院主、平头百姓见到执掌一地的县太爷,哪怕高位者表现得再怎么亲和,再怎么友善,下位者依然会感到莫大压力,如履薄冰。
而他,面对的是当世第一人的敌意,甚至是杀机!
与当朝天子为敌,放眼此世,又有几人扛得住?!
魏胜不由沉默了。
他只是个小小的采药人,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
这么久以来,所追求的,一直都只是吃饱穿暖,跟家人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
在他预想中,自己将来有钱了,大概会当个富家翁,闲庭看戏,悠闲一生。
而现在……
皇帝!
他走的道路,十之八九是被皇帝、被大庸这个庞然大物所不允的,甚至是见到一个就杀一个的那种!
过安稳日子……
还可能吗?
阖上眼睛,魏胜良久无言。
他真的,只是想当个富家翁,安安稳稳度完一辈子。
为何,连这么点渺小的愿望,都不让他实现。
他已经这么努力了,几乎一刻没有松懈过,努力前行……
结果,有人告诉他。
他走的路……
竟然是,死路?
那么……
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要。”
魏胜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有些吓人。
在这个人如草芥的世道,若不走采药一道,通过正常途径,他这样的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出路。
帮派、大户、坊衙、乱民、麻匪、亡命徒……
各种各样的大山、各种各样的意外因素,都会将一个普通人压垮、摧毁。
唯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过上梦想中的安稳日子,当个闲庭看戏的富家翁!
因此……
他绝不可能放弃遁一札记带来的力量!
也更不可能放弃自己当个富家翁、安稳一生的追求!
“没有人能阻挡我过安稳日子,没有人!”
“胆敢拦在我面前的,不管他是苟三爷,张员外,还是那高居大庸之巅的天子,都要……”
“死!”
魏胜眼神冰冷、淡漠。
按他的推测,大庸统治天下,靠的是对资源的垄断,底层人几乎没可能获得修行资粮。
普通人要想获得力量,就只能顺着森严的阶层往上爬,以获取相对应的资源。
可爬得高了,爬得快了,必然会进入朝堂那些大人物的视线,甚至会被皇帝注意。
到时候,要么彻底臣服、成为自己人,要么就被扼杀!
但……
“我走的采药一道,或者说应该叫做灵主一道,可以从朝廷力量难以深入的无尽大山获取资源,以此跳出大庸维系千年的囚笼!”
魏胜的目光,渐渐幽深起来。
既然各个城池的资源,都被皇帝为首的世家豪族垄断,那他就以城池外的大山、野地为突破口!
凭借大山深处浩如烟海的资源,打破朝廷的垄断控制,悄无声息变强、崛起,直到拥有屹立世间之巅、倾覆一切的伟力!
甚至,他可以凭借着海量药材,从底层培养出一位位武夫,丰满羽翼。
正常来说,低境界武夫,哪怕成百上千,面对真正的高手也是不堪一击。
可当这个数量,达到十万、百万、千万、亿万之时!
就将如漫天星火汇聚,化作无可抵御的燎原大火,席卷一切,撕碎一切!
不管什么森严的等级、不管什么强大的武道高手,在这股倾世洪流面前,都将会被彻底淹没,陷入至极的绝望!
更别提,他还有那满山遍野的野兽、精怪!
“若愿意让我当个富家翁,安稳度日,我也自可相安无事……”
“可要是非跟我过不去,那来日,我就只好带着漫山遍野的妖魔鬼怪、携着亿万底层武夫的洪流,问一问那高高在上的庸帝……”
“当年大庸镇压气运的九鼎,究竟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