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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饥饿

永安九年,冀州大旱,颗粒无收。

北城区,永平坊。

“来来来,都排好队,人人有份。”

衙门施粥之处,搭了几个棚子,架着几口大锅,蚁群般一眼望不到头的饥民,面色青黑,端着破碗等待施粥。

魏胜挤在人群中,从午后三时左右一直等到夕阳西下,饿得头昏眼花,才排到了大锅前。

锅内是几乎可以当镜子照的面汤,底部一层不知是麦糠还是泥巴。

衙门施粥赈灾的标准,是粥要插筷子不倒,毛巾裹着不渗。

但事实上,粥中掺石灰、掺沙、掺泥、拌糠稗、掺水的比比皆是。

分粥的老汉颤颤巍巍舀了一勺麦糠泥巴汤,即将盛到碗里时,手一抖,汤顿时少了近半。

“下一个。”

老汉丝毫没有再补上半勺的意思,催促着魏胜前面的瘦小饥民离去。

接着,便是轮到魏胜了。

魏胜看了眼周遭,饥民大多饿的双眼麻木无神,衙役懒洋洋打着哈欠,也懒得关注粥施的多少。

他摸出兜里的一枚铜钱,悄无声息塞过去。

老汉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刻意在锅底搅了下,舀出一勺较为厚实的麦糠粥,拍入魏胜碗中,竟有大半碗都是实粥。

这一碗粥的分量,抵得上五六碗其他饥民的清水泥巴汤。

在这灾年,粮价飞涨,仅一枚铜钱根本买不到一勺稠粥,连成本都不够。

若是在卖熟食的摊贩那儿买,少说得三个铜钱。

但老汉压根不在乎,分衙门的粥,收自己的钱。

魏胜接过粥,就这么杵在原地,猛地朝嘴里倒去,喉结蠕动,也顾不得烫,拼命吞咽着碗里的麦糠粥,唯恐稍慢一点就会被附近饥民抢走。

热粥下肚,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腾而起,无比舒坦。

粥里掺了泥沙,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但对于白天只啃了两个麦糠馍的他来说,无异于琼浆玉露。

咕咚咕咚,三两口全喝完了,才捧着破碗走到一旁,缩在棚子的阴影处,将破碗内壁舔了又舔,直到不见一点粥渍,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

从这个位置,恰好能望见对面集市里头,那个卖高粱面熟食的摊位。

“高粱馍,香喷喷热乎乎的高粱馍,六文钱一大个!”

隐约的吆喝声和着面食香气,顺着风飘了过来。

只见明亮的阳光下,卖熟高粱馍的摊位香气朦胧,小贩大声叫卖着,几个衣着体面的百姓,坐在一旁大口啃着高粱馍。

其中一人似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微微点头,露出一缕略带矜持的笑容。

好香……

粥棚下的阴影处,魏胜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周遭维持秩序的差役捕快,再看了看那几人手里热腾腾的高粱馍。

然后,故作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摸出紧紧揣在怀里的小布袋,再次数了遍今日采药的收入。

还是五文!

作为姜家三房附属的底层采药人,今天他采到了五斤多狗尾巴草,按理说能换十来文钱,但层层盘剥抽成下来,能到手五文已经算多了。

而今粮价疯涨,别说相对精细的高粱面了,连最难吃的陈年麦糠,都得五六文钱一斤!

与之相对的,则是一直稳定低的收入。

“这一眨眼,就是三个多月了啊……”

离开前,再回首望了眼沐浴在阳光下的高粱面摊,魏胜微微恍惚,旋即沿着两侧棚子、屋檐下的阴影,埋头朝家的方向赶去。

自从他醒来,就是在闹饥荒、挨饿,能吃半饱的次数都很少,吃的除了麦糠,就只有更难吃的坊衙泥巴汤。

比麦糠稍好些的高粱面,在他眼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奢侈品。

天色渐渐暗了,魏胜匆匆走进一片破败低矮的街区,此时邻里不少都是刚喝麦糠泥巴汤回来,挨饿爬上床铺,以节省体力。

少数几家升起了炊烟,淡淡的香气与汗臭味、脚臭味混杂一起,还夹带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回到家,魏父、魏母还有二姐刚开始用餐。

碗底只有薄薄一层麦糠糊糊,每人一个麦糠馍。

这就是魏家的晚餐,还是因为魏父今日采到了一株五年份的药材,比平常多换了七文钱,才能有麦糠糊糊喝。

魏父平日里的采药收入,也就维持在二十文上下,连麦糠都吃不饱的水平。

这还算好的,隔壁老吴弄不到采药许可,连大山都进不去,靠着当脚夫,一天才十文,且十多年了都没涨过工钱,随着粮价飞涨,有时候连口麦糠馍都没得啃,只能吃观音土,喝泥巴汤,连媳妇孩子都跑了。

破旧的屋子,顶上还破了个洞,用破布茅草随意堵上。

油灯是不可能点的,只能借着点月光摸黑啃麦糠馍。

说实话,麦糠馍很是呛嗓子,吃着嗓子火辣辣的,哪怕是碗里的糊糊,也仿佛泥浆里混了砂石般难以下咽。

据说内城老爷家的牲口都不吃麦糠。

“隔壁的老吴,已经有三四天未出门了吧。”

魏母不知为何提了句。

魏父啃馍馍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会,方才声音嘶哑道:“准是饿死了,老吴前些时日做工时伤着了,没法出门,又是孤身一人,衙门也不可能送麦糠汤过来……”

魏胜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在外面闻到的腐臭味。

想来不止是饿死了,没人收尸都发臭了。

但天气这么冷,这尸体是不是腐烂得太快了些?

疑惑的念头一闪即逝。

就在这时,魏胜眼角余光无意中扫过门,隔着门缝,隐约捕捉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瞳孔,正朝着里面张望。

“谁!”

魏胜豁然起身,吓了魏父等人一跳。

“胜哥儿,咋了?”

魏母有些疑惑,朝着门的方向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魏胜也皱起眉头,当他正眼看过去时,却并未看到那只血丝瞳孔。

看错了?

抓起一块刻意放在桌下的板砖,又藏了把石灰,魏胜就小心走过去,猛地拉开门。

呼——

只有一阵寒风卷过,空无一人。

难道是营养不足,以致出现幻觉?

魏胜眉头微皱。

关好门,一家人继续沉默地啃着干硬的馍馍,都没提及为何不给老吴送点吃食。

自家都吃不饱,哪还管得了外人。

再说了,邻里饿死的也不止老吴一个,救也救不过来。

“胜哥儿年岁也不小了,该讨个媳妇了。”

魏母咽下一口麦糠糊,似是纠结了许久才看向魏父,提及这桩终身大事。

“嗯……”

魏父躲闪着移开视线,脸上的皱纹几乎要挤成一个“苦”字。

附近适龄的姑娘倒是有,但以他家的处境,一顿饥一顿半饿的,哪还出得起彩礼。

“老李家的闺女,年纪与胜哥儿相仿,模样也算端正,我瞧着蛮合适的。”

“这……老李不是说了,至少要二十斤高粱面当彩礼才肯嫁女儿?咱家别说高粱面了,连麦糠都凑不出二十斤。”

闻得魏母所言,魏父满脸诧异抬起头。

不止是他,魏燕魏胜姐弟也都满脸疑惑。

永平坊的人家,大致能分为肉食白面、玉米面、高粱面、麦糠、泥巴五个阶层。

老魏就位于第四阶层的最底部,快要吃不起麦糠了,甚至开始退向泥巴汤阶层。

第三阶层才吃得起的高粱面,又如何拿的出?

魏母眼神有些躲闪,低声道:“张员外家的儿子也要讨媳妇了,肯出二十斤玉米面当彩礼……”

“不成!”

魏父重重的将碗拍在桌上,嗓门陡然大了起来。

“张员外家的那傻儿子,谁嫁谁遭罪!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让燕儿嫁过去!”

平日里素来唯唯诺诺的魏父,难得大动肝火。

魏胜也脸色难看。

张员外家的儿子,不仅痴痴傻傻,还性情暴虐,先前花十斤玉米面买过一个媳妇,没过半月就不堪忍受偷偷跑了。

魏燕更是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手中的黑馍馍,却不敢吭声。

因常年饿肚子,她显得很瘦,模样也就勉强算是清秀,不过胜在个子较高,在邻里出类拔萃,这才是张员外看中的。

“不嫁又能怎样,粮价一直飞涨,挣的钱却总是那么点,坊衙施的粥里泥巴比麦糠还多,到了下月,咱家就要连麦糠都吃不起了,早晚得饿死,嫁去张员外家好歹有馍馍吃……”

魏母闷闷道,显然邻里的接连饿死,让她心里发慌,想脱离这般的日子。

“再说……黑水帮的人今早也来替张员外说亲了,要是咱家不肯,只怕……”

魏母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黑水帮……

魏父沉默了下来,摸出了藏在腰间的烟枪,叼在嘴里想抽一口,却又想起了家里早已没钱买烟叶。

这可是与坊衙共治永平坊的土皇帝,哪是老魏家能得罪得起的。

“明日我就脚行那看看,能否多弄份活计,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魏父抽了口并不存在的烟,磕了磕烟枪,闷声说道。

他仿佛忘了,老吴就是同时干两份活,累得不行伤了身子,才一病不起。

在这饥年,再平常不过的老魏家,正渐渐滑向深渊。

……

“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了……”

是夜,魏胜躺在冷硬的床上,回想着二老的对话,辗转难以入眠。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饿死的。

乱世饥年,像他们这般的平头百姓,要想不如草芥般死在某个角落,就必须换个活法。

“起来再背会采药手札吧,争取早日成为成熟采药人,帮家里分担压力。”

魏胜摸黑爬起来,借着清冷的月色,摸出了祖传的枯黄手札。

他家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厉害采药师,当年也曾阔过,只是后来人不争气,才渐渐没落了下来。

先祖给老魏家留下的最珍贵传家宝,便是这本靠着吃饭的采药手札。

上面用绘画和简单的符号文字,详细叙述了采药的种种要点,也将采药技艺划分为入门、熟练、小成、大成、圆满五个层次。

大山里有着数不尽的毒蛇虫豸、悬崖峭壁,像他这样入门的初学者,只能在安全的外围山脚山腰处摸索,但收获也可想而知,几乎找不到什么草药,一天撑死了三五文钱。

而若是将手札记载的要点记牢、会熟练运用,再多积累些经验,就是魏父那样技艺熟练的采药人,能独自深入大山采药,平均日入二十文,不碰到灾年足以养活一家。

要是达到灵活运用的水平,就是小成的资深采药人,日入三四十文,算是麦糠阶层上游的收入,全家麦糠管饱,碰到灾年也很难饿死。

再之上的大成水平,在采药人中已经是顶尖水准,日入六七十文,已经一只脚迈入了高粱面阶层,三顿里能吃一两顿高粱面。

至于最高的圆满水平,据记载能触及到一个名为初境的神秘层次,实现阶层的跃迁,一步登天成为真正高粱面阶层!

“高粱面啊……”

想到香喷喷的高粱面,魏胜咽了咽口水,翻开老旧的手札。

他也不奢望能成顶尖采药人,只要能尽快成为像父亲那样登堂入室的熟练采药人,就能让自家收入翻一翻,摆脱即将饿死的困境。

只是,他上山采药的时日才堪堪两月,经验太少,在新人中都算资历浅的。

按父亲的话说,想达到熟练采药人的水平,起码得再熬个半年。

就在这时……

嗡~

眼前突兀浮现出一本古旧的厚书,带着历史的沉淀和沧桑,封面最上方是四个端正肃穆的大字:遁一札记!

下方则是一行小字: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弥补遗憾,证道红尘。

哗啦啦!

厚书翻开了第一页。

一行行的黑色字迹浮现而出,仿佛有人在凭空挥墨,记录着历史的尘埃。

【这一日,七十六岁的你躺在卧榻上,回想自己的一生,充满了遗憾……】

“七十六岁?!”

魏胜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因常年吃麦糠显得瘦削、营养不良,但还是能看出年轻的朝气。

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不是才十六岁吗?

这时,虚空中的墨迹在继续挥洒。

【二十岁错过最好的师姐,二十五岁错过灵气复苏的第一波机缘,三十一岁错过触手可及的洗髓圣药,三十六岁……】

【最终,在灵气复苏之后,你眼睁睁看着同辈一飞冲天,看着晚辈后来居上,自己却一事无成,孤独落寞……】

【恰在此时,你得到了遁一札记,再度燃起希望,决心弥补人生遗憾,以迟暮之年攀登天地之巅……】

“……”

魏胜面无表情。

这遁一札记似乎出了问题,时间点是定位在他七十六岁那年。

换句话说,就是这玩意早到了六十年!

【你想起了老李家的李婉,年少时你俩算半个青梅竹马,只是十六那年你家提亲被拒后,两人就渐行渐远,最终断绝联系……】

【灵气复苏后,她抓住了第一波机缘顺势崛起,此时已是威震一方的宗师,依然朝气蓬勃,而你却垂垂老朽,迟暮之年,连与之交谈的资格都没有……】

【莫欺老年穷!】

【与李婉再见一面,共叙曾经的往事,可获采药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