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进城
江面平阔，银波微荡，深蓝的夜幕中星辰寂寥，冷月无声。
李熠爬上乌篷船休憩了一小会儿，便又继续习练泅水，直至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他才摇着船儿回程归家，悄入房中，等待阿爹阿妈起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李熠的泅水之能越发的出神入化了，他游于水中，则如鸟翔空，如猴跃林，便是一直潜于江底一日一夜，却不会有丝毫憋闷之感。
他很想试试自己的潜水极限，看是否已超越了那秦七，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长时间离家理由。
他干脆就暂时打住这个念头，只一门心思的提升泅水之能，待其踏入圆满之境，便先去江心看看是否能寻捕到那些灵鱼，而后再作其他打算。
只是又过了五天，一直在淮水城中习武的李辉，却突然归家了，并带回来一个重大消息。
“阿爹，阿妈，阿哥，我被振威镖局纳为正式镖师了，一个月足有三十两银子的底俸禄！”
“你们不用再辛苦了！咱们家，熬出头了啊！”
堂屋中的那张桐木老饭桌前，身长足有九尺，魁梧的好似一头人熊的李辉言语激动的对李熠三人说道。
三人闻言之后，先是眼前一亮，随即脸上却是都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阿辉，你…你莫非已武道入境了？”
李老根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抖颤的率先问道。
张兰则是屏住了呼吸，期待的看着李辉。
李熠也是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振威镖局的事，李辉不止一次和他们说过，因为李辉在城中练武之余，便是被他的同门介绍到这家镖局中打短工。
所以李老根三人都知道，振威镖局，可是淮水城武行中很有名头的大镖局，若论其势力，比李辉学武的那家宝林武馆要煊赫不少。
这样的大镖局，其内正式镖师，至少都是入境武者。
可三个月之前，李辉趁着镖局休沐日回家时曾说过，他距入境武者虽只有一步之遥了，但这最后一步，却是极难！需要有武道秘药持续辅助，再施以差不多小半载的水磨功夫，才能跨越。
而武道秘药极贵！
李老根和李熠如今即便夙夜辛苦打渔，一家三口又省吃俭用，但除非时常打到赤里青那样的珍货，否则一个月也攒不下来多少钱，给李辉的助力便很小了。
好在李辉自己打短工挣到的钱还比较可观，又不会被克扣，但即便如此，用在破境秘药上也是杯水车薪。
按李辉的估计，以他现在的进度，最少都还要一年半才能突破。
可这才过了多久？
眼见着三人的神色变化，李辉却仍是笑意盈盈，他详细解释道：
“阿爹，我的确还没武道入境，但前些日子交了好运道，入了一位镖头的眼，得他推荐，进而受到了镖局东主的赏识，便拿到了这一份正式镖师的活计。”
“而且东主开了天恩，不仅直接预支了我足足一年的底俸，且暂不需要随镖队出活，只待武道入境之后，再去上工。”
这话说完，李老根和张兰脸上的不可置信，统统转为了浓郁至极的惊喜。
李老根更是连声道好，直言镖局东主是李辉的贵人，让李辉定要好好努力，诚心报效。
李辉点头应是，又对李老根和李熠说道：
“阿爹，阿哥，我这一年的底俸，最多只需七成，便能供我武道入境，所以你俩不必再为了我而熬更守夜的打渔了。”
“从今以后，咱们家，该换我来出力了。”
他说完之后，微微顿了顿，便又很认真的再看向李熠，定定道：
“阿哥，我知你一直有练武的念头，若你愿意，此次便和我一起回城吧。”
李熠闻言，只沉默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
李辉在家中盘桓了两日，便准备返城，期间他多次劝说李老根和张兰随他一起去城中生活，好好享受一下大城的繁华，也好让他能多尽孝心。
但李老根和张兰却死活不愿，只说故土难离，亲朋好友都在这渔粱村中，若去了淮水城，指定不习惯。
但李熠和李辉都看得出来，老两口是觉得李辉才刚刚出头，李熠学武又要花不少钱，便不愿给李辉多添负担。
对此李辉很是无奈，只能给老两口留下些银钱，又再三嘱咐老两口不要太辛苦，太节俭，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才启程上路。
“阿哥，你想好要去哪家武馆没？”
回城路上，兄弟俩闲聊不断，渐渐的话题就主要集中在了练武之上。
“阿辉，我的情况你清楚，这几年你常在城中习武，自也比我更了解那诸多的武馆，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辉似乎是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闻言便直接说道：
“不如就先去我学艺的【宝林】武馆试试？待阿哥你拜入【宝林】，阿弟我这几年练武的经验便或多或少能给阿哥你带来些帮助，或许能让阿哥你更容易武道入门。”
李熠笑道：“那就听阿辉你的。”
…………
灿灿金阳高照，万里碧空如洗。
兄弟俩走在宽整阔达的官道上，脚步轻快，约莫三个多时辰之后，便穿过了巨大的褐铁城门，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大路，随着来往如织的人流，途经好些座热闹坊市，最终到了一条略有些陈陋的巷中。
巷壁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开有窄小的木门，从这些门后与巷后时不时传来喧嘈的人声与其他呯砰哐当的杂声。
李辉带着李熠一路走到巷尾，推开一扇木皮都剥落了不少的矮门，进到了一座杂院之中。
杂院的天井中有一颗桂花树，开的很茂盛，东面，西面与北面则是不规整的密集平房。
房中，天井中，都有人在说话做事，让这本就不大的杂院，显得格外拥挤与吵闹。
那些人见到李辉，大都与他热情的打招呼，李辉也笑着回应，并顺带介绍了李熠，又带着李熠进到西面一间极其逼仄，只够放下一张床的小屋之中。
“阿哥，这便是我这几年，在淮水城中的住处，房租可便宜的很咯。”
李辉脱去鞋子放在门沿后，站上床走几步，将屋壁上对着门的那扇小窗打开后，便又示意李熠也上床来，否则活动不开，然后才笑着道：
“我原本已联系好了房牙，若阿爹阿妈也愿意随我进城，那我今日便会先去与房牙碰头，直接租两间大屋子，也好让阿爹阿妈住的舒服。”
“但只咱两兄弟的话，便没那么多讲究了，阿哥，你先和我挤一挤，咱们先将钱花到刀刃上，最多三个月，等我武道入境之后，咱们直接换座小院子住，可好？”
李熠拍了拍李辉的肩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