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欲捕灵鱼

又过了盏茶时间，李熠便摇着乌篷船靠岸了。

此时的渔家码头上，人影绰绰，声嚣如潮，看似热闹，但李熠与李老根却同时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是渔帮的人在强收渔获。

他们出的价格，历来只有市价的一半，最近更是丧心病狂的降低到了市价的三成，逼得渔民们怨声载道，甚至都快没有活路了。

也有血性激昂，胆气雄壮的渔民聚集起来反抗，却被渔帮中的武者割草一般打杀了干净，血淋淋的人头被悬吊在了各个村口，吓的好些渔民都不敢出门了，心中的不忿，也只能无奈的化为憋屈与惊恐。

但有一小部分渔民，仍是心中不甘，或是家中穷的近乎生计断绝，又实在不敢再硬顶渔帮，便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深夜中摸黑出船，避开渔帮与其他渔民，抢着时间打渔，然后绕到离村极远之处的隐秘芦苇荡中靠岸，又要跑上几十里的小路，迂回到淮水城的另一座城门口，才能稍微有些胆子进城去卖鱼。

但即便已如此谨慎，却仍是有人被渔帮发现了，立即就被破家害命，人头再次被吊在村口，吓的各村的渔民们又是愤怒，又是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异动了。

“这些杀千刀的狗崽子，早晚会遭报应的！”

李熠冷冷的扫了那十几个对着一众渔民呼来喝去，动辄乱骂的渔帮成员一眼，忽然沉声骂道。

这可将李老根吓了一大跳，连忙喝止李熠：

“阿熠莫要乱说，若被听到，咱家可是要倒大霉。”

他一边说着，又赶紧看向码头，算着与岸边的距离，又听着那杂乱喧哗的声音，最终估摸着李熠的话不会被传过去，才有些后怕的长舒了一口气。

“阿爹放心，我心中有数，码头上的那些狗崽子肯定是听不到我的话。”

李熠低声安慰李老根，但李老根的反应，让他心中对渔帮的杀意又浓烈了几分。

李老根也轻声安慰李熠：

“阿熠，你莫怪阿爹胆小，实在是渔帮太势大啊，你也暂且忍忍，等阿辉武道入境之后，咱家就可以不再受渔帮盘剥了。”

“咱家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便和李老根抬着水箱上岸，然后老老实实的排着队，但他们捕到的赤里青很快就被前后相近的渔民发现了，引得一阵阵惊呼声与羡慕声，渔帮成员也很快到来，将他们今晚的渔获收去。

只是原本价值十多两纹银的渔获，他们却只到手了四两出头。

…………

夜已渐深，月如银钩，星若屑金。

渔粱村的小土道上，李老根与李熠一前一后的走着，远远便望见了自家木排屋上的窗户后边，亮起的那一盏昏黄的桐油灯。

桐油灯旁，是一道纤瘦又略显佝偻的身影，还有几缕袅袅蒸腾的烟影，看的李老根不由吞了几口唾沫，又对李熠道：

“阿熠，咱们走快点，别让你阿妈做好的饭菜凉了，那滋味可就要差了许多了。”

此时的李熠，也早已是饥肠辘辘，又冷又疲了，听到李老根的话，舌下便不停的生出口水来，人也小跑起来，快要到自家门前之时，更是朝着那油纸窗前的佝偻身影喊道：

“阿妈，我和阿爹回来咯，快开门哟。”

便见到那佝偻身影朝着木门的方向移动，随着‘嘎吱’的门闩起落声，门便开了，这时候父子俩也差不多到了门前。

那站在门后，裹着褚蓝色粗布头巾，穿着大裾裙与宽黑布裤的中年妇女，带着不少皱纹的黝黑面庞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当家的，阿熠，快回屋吃饭，我刚弄好的虾肉粥，黄面馍馍和炖鱼，可都还热乎着呢。”

张兰顺手将李老根和李熠随身的斗笠，蓑衣，渔网等行头接过，当接到那四两多的碎银子时，顿时惊呼出声，李老根则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一边‘得意洋洋’的讲述着捕到赤里青与两百多斤渔获之事。

他说的眉飞色舞。

张兰听得欣喜连连，一边夸赞李老根与李熠，一边又忍不住肉痛，却没多说，只是在父子俩吃完之后，默默的收拾碗筷与饭桌。

李老根呼呼睡去了，鼾声响的屋壁都挡不住，邻屋内的李熠倒是不在意这震雷般的鼾声，他早已习惯，甚至此时听来，竟有种淡淡的温馨。

阿妈也灭灯了。

家里黑漆漆一片，但此时的李熠，却仍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中莫名的闪过种种画面：

有顺利习武，武功大成的意气风发；

有进入江湖，刀光剑影的快意恩仇；

有寻到仙踪，得授妙法的由衷欣喜；

有道行圆满，羽化飞升的自在圆满；

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睡是没睡，却忽的听到一声嘹亮的鸡鸣，让他整个人一激灵，不由从床上坐起，再推开窗户，仰望夜空，便发现银河渐淡，群星渐隐，那一弯月牙也模模糊糊的落到了东边的江天之间，月光渐被温润的红意和鱼肚白般的晨曦所取代。

“天亮了啊。”

恍惚中，李熠莫名生出了一种时光飞逝的匆匆感，随后又精神大振，竟是一点感觉不到疲累与困意，便在一片鸡鸣声中，轻手轻脚的离开家，到码头边摇着自家的乌篷船往虞江中驶去。

这时候，有夜渔的人刚归来，有打早渔的人刚出江，码头上人声鼎沸，做早食生意的小贩们也陆续挑着摊子到来。

这时候，渔帮的那些恶棍尚未起床，码头上便难得的轻松与安宁，大家都自在的相互打着招呼，李熠也与相熟的村民打着招呼，然后在虞江中渐行渐远。

差不多到了江中水位较深之处，李熠便停下了船，仍是用那条细长的麻绳捆住腰身，然后扎入江中，开始练习泅水。

待练的有些疲累了，他便上船歇息，顺便观察乌篷船顺着江流漂到了何处，若离岸太远，他接下来练习泅水之时，便会拉着船往回游。

他暂未练习捕鱼。

所谓样样懂，不如一门精，他便准备将所有精力都先倾注在泅水之上，先把泅水练圆满了再说。

两个多时辰后。

【泅水：（29/100）】

还是那股熟悉的异样感，包裹着全身，让李熠确切的感受到自身泅水之技的再度提升。

他估摸着阿爹阿妈快要醒来了，便慢慢的往回泅，往回摇船，这过程中还顺道徒手捉了几条肥鱼，在码头上卖得了三十多文钱。

待他归家之时，已是晌午时分了，李老根与张兰才睡足了悠悠醒来，出了里屋，便见到李熠已在灶房生火做饭。

这让老两口看的惊奇，因为年轻人觉大，按李熠往日的习惯，这时候便应该还在沉睡，得张兰将午饭做好再去叫他，他才会起床。

李熠也没隐瞒今早之事，还笑嘻嘻将卖鱼的三十多文钱交到了张兰手中，看的张兰一脸心疼，眼角都微微沁出了泪意。

李老根则重重的拍了拍李熠的肩膀，沉声道：

“阿熠，你这么努力练习渔家技能，阿爹肯定是支持的，但一定要注意休息，莫要将身体累垮了。”

“你得知道，这个家，不是只有你能撑，阿爹还在！以后还有阿辉！”

李熠点了点头。

张兰甚至顾不得洗漱，就抢过他手里的灶房活计，然后赶着他去休息。

李熠拗不过张兰，便去床上躺着等饭，午饭后又被李老根强逼着睡了一觉，待到傍晚再与李老根出船打渔之时，已是精神满满，气力足足。

但这一晚，父子俩却没了头天的运气，所获一般，被渔帮克扣之后的结余便勉强只够一家三口生活，根本存不下钱来。

这让李老根略有些愁容。

倒是李熠的泅水技能，却足足涨了两点。

回家吃了宵夜之后，并未感觉到困意的李熠干脆不睡了，待到李老根的屋子熄灯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他便再次轻手轻脚的出屋，径直划船去江中练习泅水，直至晌午时分才归家。

收获便是顺手捕到的几尾肥鱼，以及再次提升的两点泅水技能。

一晃眼，二十日便又过去了。

泅水技能的提升变慢了些，却也仍在稳步提升。

这天夜里，当那棵神异小树的翠玉叶上，显示出【泅水：（80/100）】的那一刻，尚在水下的李熠忽的身子微微一震，一股玄之又玄的妙感便是从心中滋生出来，让他竟恍惚认为自身是一条鱼。

他皮肤上那密密麻麻的毛孔，就好像变成了鱼儿的鳃，张阖之间竟是让他能在水中呼吸。

他四肢轻轻摆动，便能顺着心意而不怎么费力的游到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那种轻松自如之感，就仿佛是他在岸上行走起卧一般。

这样的提升，绝对称得上质变，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进步，将李熠都惊住了。

（80/100）便能如此，（100/100）又该如何？

他生出了强烈的期待！

他甚至自觉此时的泅水之能，已不弱于附近诸多渔村之中，那个名头极大，号称浪里白条，能在水中闭气三天三夜，曾只身前往江心处，徒手捕到了灵鱼的秦七。

一条灵鱼，听说最少也是五百两银子起步，那可是对武者都有大用的珍品。

若能有捕灵鱼的本事，人生立时就能起飞，曾经练武的梦想，即刻就能实现，譬如那秦七，两年之前，便就成了入境的武者，哪怕渔帮那些恶棍，看到他也得规规矩矩，低头喊声秦爷。

“未来可期啊！”

李熠强行压住现在就前往江心捉捕灵鱼的念头，然后朝江面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