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弟
天黑如墨！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首阳山的山顶，李长风一袭黑色法袍，面朝东方，负手而立。
黑袍之上，镌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色大龙。
大龙的龙目，威严地半睁着；五爪龙足，虚空轻踏；遍布全身的金色龙鳞，闪烁着轻微的金光。
随着山风徐徐，袍服轻轻地摆动起来；袍服上的大龙，如同活过来一般，几欲乘风而去。
一刻钟之后。
远处的天边，一轮红日终于突破大地的束缚，摇摇晃晃地冒了出来，把万道霞光撒向大地。
迎着朝霞，李长风两鬓的几缕白丝，在晨风中缓缓地飘动着。
看着这轮火红的旭日，他的眼中一阵迷离。
几百年前，在他还是首阳宗真传大弟子的时候，几乎每天的日出时分，都要站在这里，运转《首阳吞日大法》，吞吐朝阳，凝练紫气。
那个时候，每一轮朝阳都是宝贵的，每一个日出都是....
可惜，首阳宗突遭巨变，这一切的一切，便都不同了。
之后的百余年间，他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流浪...
直到...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又是一阵无奈的长叹。
突然，他眉头轻皱，威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道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话音刚落！
阵阵金铁交击之声，立刻呼应而起；一片肃杀之气，弥漫于首阳山的山顶。
周遭一滞，就连缓缓流动的晨风，也突然静止了下来。
接着，一丝尴尬、迟疑的气息，突然显现出来。
几个呼吸之后，在李长风身后一丈开外，原本空荡荡的虚空中，突兀地荡起阵阵涟漪。
一道身材颀长的身影，从涟漪之中缓缓地浮现而出。
此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头戴一顶白玉朝天冠，身披一件金边白底长袍，脚踏一双黑色法靴，手上还摇着一把金面玉骨扇。
让人一见，便忍不住要夸一句：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公子“啪”地一声收起了扇面，面带微笑地双手抱拳道：“长风师兄！一向可好！”
“嗯？”李长风愣了一下，转过身来。
看着面前的佳公子，李长风浓密的双眉，轻轻地舒展开来；眉下狭长丹目中，威严、肃杀之气，也淡去了几分；代之而起的，则是一丝疑惑。
“韩如真...师弟？”
“正是”公子笑呵呵地应道。
“想不到...，想不到...”一丝复杂的神色，又爬上李长风硬朗的面庞，“四百多年了。
想不到！...师弟居然还在！”
“六十年前，师弟拼死一搏，侥幸晋级真人期，得以增寿五百载，才活到了今日。”
韩如真一弯腰，语气谦恭地说道。
不过，在他那双的眼眸中，仍旧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傲然。
面前的韩如真，当真称得上一句‘温润如玉’。
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就仿佛，几百年前的那位首阳宗真传弟子，穿越时空，径直来到了李长风的面前。
“恭喜师弟了！”嘴里应着，李长风的心中，不觉泛出些许苦涩。
但他仍旧平静地说道：“师弟天资卓越，晋级真人期，倒也是应该的。”
“师兄过奖了。”韩如真摆了摆手，苦笑道：“像师弟这种五灵根的资质，哪里称得上‘天资卓越’？
倒是师兄...
不愧是九灵根的天纵之资，即便在当年首阳宗的巨变中，道基被毁，仍旧修行到了今日。
如今，更是要来渡这真人雷劫啦！”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不禁显出一丝苦涩。
“真人雷劫，可怖可畏！
师弟所渡之雷劫，不过三重而已。
但每次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师弟却仍是心有余悸。
当日之时...
第一重雷劫降下时，师弟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挡了下来。
第二重雷劫，则幸有师门赐下的避雷重宝，才侥幸渡了过去。
而第三重雷劫，底蕴用尽的师弟，已是万念俱灰，只能束手待毙。
幸有师门长辈怜我修行不易，出手挡了下来。
这才让师弟渡过雷劫，晋级真人。”
“看来...”李长风微微一弯，略显嘲弄地道：“离开首阳宗后，师弟倒是找了个好下家啊！”
这番话让韩如真的脸庞微微一红。
在迟疑了片刻后，他才略显惭愧地接着道：“当年，首阳宗散宗之后，师弟...，便同叔祖一起，转投了高门大派--上清宗。
师弟虽是带艺投师，但这些年来，不论是功法，还是修行资源，宗门倒也不曾短缺了我。
修行上面，也是顺风顺水地，一路晋级到了金丹大圆满。
可是！
在金丹大圆满期，师弟足足积累了近二百年，直到寿数将尽，才不得不冒险一搏......”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韩如真，李长风渐渐显出几分不耐来。
又过了一会儿，见韩如真依旧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李长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略显无奈地道：“师弟啊！...”
“呃！....师兄...”韩如真愣了一下，一脸发懵地看向李长风。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嘴碎啊！”李长风嘲讽地道。
真人期大修士的韩如真，脸上‘唰’地红了起来。
原本风度翩翩的公子范儿，已经无法再保持下去了。
“不用再兜圈子了！”李长风沉声道：“直说吧！
你今日到此，究竟意欲何为？”
“咳！...，这...，师兄...”韩如真一脸犹豫地看着李长风。
“怎么？不好说？”
“哦！...，师兄明白了。”李长风拍了拍手，笑呵呵地道：“师弟今日到此，是来找师兄报仇的啊！
毕竟，师弟现在的修为，可是高了我足足一阶。
而当年在首阳宗，师弟又总是被我欺负。
趁此机会，一报当年之仇，倒也平常。”
“不！不！…”韩如真面色发白地连连摆手，“师兄折煞师弟了。
师兄虽只有金丹境修为，但“五鬼上人”的赫赫威名，师弟虽在上清宗，却也时有耳闻。
不要说师弟这种刚刚晋级真人期的，就是一些底蕴深厚的真人，也有许多陨落在师兄的手中...嗯！...呃！像师弟这样的...”
“行了！行了！...”李长风一摆手，打断了韩如真的絮叨。
接着，他又指了指周围，略显感叹地问道：“师弟可还记得此处？”
“这...”韩如真迟疑着回道：“记得，自然是记得的。
当年，首阳宗的重地--首阳殿就建在了这里。
嗨！...
几百年过去了，却是一丝痕迹都不见了…”
“师弟可还记得，当年在这首阳山巅，我揍了你多少回？”
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韩如真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惊恐地说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揍你！”李长风恶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