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攻坚
就在彭泽人马过阴山关，决定不再沿官路南下进麻城，而是要先绕道罗田往黄州，来个直捣黄龙时。
齐十一妹所部人马，展开了对麻城的攻坚战。
齐十一妹这次到麻城，带了近三千人，其中有一千四百多人是作战部队，而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则是后勤保障人员。
但在攻城时，就算是个黄州降兵，也得上去抗梯子举盾牌。
“杀上城头！”
齐十一妹骑马立在靠近麻城城墙的方向，指挥着人手攀梯而上。
跟先前几战有所不同，麻城既没有开城献降，也没有死命坚守。
总的来说这里就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城墙低矮的地方才四五米高，且护城河早已干涸，城墙上很多城垛都没有，就是光秃秃靠临时堆起来的石块和木板来作为挡箭牌。
几百名义军士兵架着云梯往上冲，几次冲击都没有成功，上面还不断在往下丢各种东西，箭矢乱飞。
义军这边的装备明显要高一截。
齐十一妹看架势不对，下令道：“把神铳给我。”
说着，齐十一妹亲自提着火铳，冲到队伍阵前营地，这里距离城墙根不过二十步左右距离，正用铁板架起一块防御阵地，很多士兵正躲在后面往上放火铳和射箭。
“放铳！”
齐十一妹端起火铳，打火之后没什么效果。
“五当家，还没装药。”旁边有人提醒。
齐十一妹脸色羞红，之前在浒黄洲一战中，她吃了官军火器的亏，本以为让刘宸给自己人马装备这好东西，她就可以跟官兵一样无往不利。
谁知在这种临战时，因为缺乏训练，让她在弟兄面前吃瘪。
“把弹药拿来。”
齐十一妹还在装药时，“砰砰砰”的火铳发射声已经响起。
城墙上本还有一块完整的防御阵地，但在这一轮火铳齐射之后，官兵用来挡箭的木板被打碎，官兵不得不离开城垛缺口位置，跑到旁边有城垛的地方，继续射箭和往下丢杂物，拖延义军攀城。
“还等什么？继续往上冲！先登者有赏！”
齐十一妹说着，竟要亲自去争先登的功劳。
可还没等她冲出去，对面“轰”一声响，一枚炮弹直挺挺打过来，落在距离齐十一妹不远的地方。
这一发炮弹下来，铁板墙被打出个窟窿，随之铁墙也倾倒，后面一堆在那装填弹药的士兵给压在下面。
好在铁板墙也没那么厚重，再加上城头上的火炮也做不到连发，这边义军弟兄七手八脚，总算是把人都给拉起来。
但铁板墙已经没人敢架设，一群人上来抬着铁墙就往后跑。
“折没折弟兄？”齐十一妹转身问道。
“死了两个……伤了三四个。”有人汇报。
齐十一妹恼火，提起弓，弯弓搭箭就往城头上射箭。
本来距离也没多远，城头不高，再加上她定点射箭很有准头，有个冒头的官兵想冲出来，被她一箭射在脑门上，从城头上掉下来。
这一箭，给了正在攀梯子的士兵很大的勇气。
在一副梯子被人推倒，几个义军士兵摔在地上直哼哼时，另外一边有城垛的地方，有三个义军士兵架了梯子，偷偷爬了上去。
官兵也都被这边放火铳的义军给吸引了注意力，没留意到有人在旁边搞突击偷袭，在被三个义军士兵摸上城头之后才反应过来。
“上去了！”
随着下面的人在欢呼大喊，又是十几副梯子架上去，一堆人继续往上爬。
城头上，那三个上去的士兵是寡不敌众，但也吸引了官兵的注意力。
三个士兵中有两个举着盾牌，另外一只手举着刀在瞎比划，而后面一个则用长矛在往外捅。
官兵先是准备冲上去跟三人拼命，却是发现三人的阵势还能维持攻守，干脆改用弩箭。
弩内的小箭一顿乱射，大部分射在盾牌上，还是有两枚打在举盾士兵的肩膀和腿上。
士兵吃痛之后，干脆蹲下来，盾牌撑在地上做防御。
而后面一个没受伤的士兵，此时开始用弓箭往外射，不过三人的防御阵势很快被打破，因为他们身后也来了官兵，最后不得不丢下盾牌，掏出近战武器冲上去跟官兵搏命。
……
……
随着有义军士兵登上城头。
官兵的反抗意志就没先前那么强烈，有官兵已往城内逃遁，随后义军士兵一鼓作气，六七个梯子都攀上去人手。
随着城墙上的人增加，官军也难再形成有效防御。
“砰！”
当举着火铳的士兵登上城头，火器声响起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义军一边。
齐十一妹也不甘落后，属于第二批登上城头的人，此时狭窄城墙上，官军已经被打得节节后退。
有义军士兵直接从城头上跳到城内，四五米的高度对他们来说似乎也不太当回事，久经战阵后身子骨也比较抗折腾，只是落地的时候需要就势一个前滚，那些直接用双脚落地的就比较惨了，站在那捂着腰半天不敢动弹，仿佛动一步，腰就要散架一般。
但听叮咣一顿兵器交集声，冲下城头的士兵终于是冲到城门位置，在将守城官兵从城门打退之后，他们也是顺利将城门给打开。
到此时，义军真正攀上城头并进城内的士兵，也还不到一百人。
而官军守城兵马的总数，其实也就三四百人，城内也就一个千户营的人马，且千户营还不满编，临时征调的民夫在开战时就跑了，也就是军户还在坚守。
但在城门被义军从内部打开后，官兵也无心恋战。
有的直接投降。
多数官兵丢下武器往民巷方向逃遁，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很快消失在义军士兵的视线中。
“咚咚咚……”
当马蹄声响起时，义军骑兵进城，再就不会形成什么阻碍。
本身麻城在明朝中叶，也只是湖广北部隶属于黄州府下的一座内陆小县城，城内百姓数量也不多。
在城破之后，齐十一妹赶紧带人往知县衙门方向赶，顺势拿下县衙，却被擒获的衙差告知，知县和一众官绅，头着一天晚上就带人从城北方向出城往黄安方向跑了。
真正守城的也不过才是本地千户和巡检司的人马。
……
……
义军拿下了麻城。
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六十里之外官军中军大营内。
当仇钺亲自将此消息带给彭泽时，但见彭泽漆黑的脸上似乎能榨出几两黑色的鱼膏。
监军太监有些紧张道：“贼寇南下时，都不曾攻下麻城，这座城还是比较坚固的，怎贼寇此番才过去一两天，就陷城了？”
仇钺道：“以末将所知，贼寇几次过境麻城，都曾有过试图攻城之举，令城墙各处损毁严重，此番贼寇就是利用破损的城墙，才攻进城去。麻城本地官员连夜弃城而逃，如今不知去向。”
彭泽一脸阴冷之色道：“贪生怕死之徒，哪哪都有。”
仇钺请示道：“彭军门，我们现在是继续往平湖、罗田方向，还是折返回麻城？也是今天刚收到的消息，南边的大冶已失守，罗田方向也有贼寇在攻城，加上之前过去的贾勉儿一部，在我们赶到罗田时，怕是罗田已难保。”
彭泽道：“这贼寇在中原曾成过大气候，未曾想被驱赶到湖广，山穷水尽时，竟还有负隅顽抗的能耐。”
陆誾急忙道：“军门大人，这麻城失守的时间对咱太不利了，要是纪功监察御史报个我们见贼而避见死不救……那就……”
“我知道。”
彭泽道，“我本来的计划，是把麻城丢给陆全卿，让他的宣大兵马被拖在麻城，我们则可长驱直入直下黄州，将首功攥在手。可如今看来，贼寇在湖广已落地生根，其发展势头已远超朝廷和我们的预期，如果贸然南下，只会被贼寇所趁。”
“那我们……”陆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既然危险，那就不能再贸然出兵，得回去来个按部就班步步为营。
彭泽一脸冷峻之色道：“贼寇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募集太多有战力的兵马，看似势大，但其实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就此放弃夺贼老巢，的确可惜。”
“哪怕要打黄州，也得先把麻城拿回来。传我军令，连夜行军，明日午时之前，兵马一定要屯驻于麻城之外。奇功是要得，但不能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