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江北王师，江南贼寇
夜深。
刚攻入武昌县的义军却并未进行休整，城内除了要平抑正在烧杀抢掠的乱军之外，还要维持驻防，再就是由刘宸召开临时军事会议，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过江的主要义军首领，包括刘宸、齐彦名、马三和陆陵等人都参与了这次军事会议。
“现在我们占了黄州和武昌县两座城，看起来是有根基，但眼下也只有这两座城是我们的，在官军主力从北方过来之前，我们要以这两座城为依托，把周围的地面都占过来。”
说话之间，刘宸把一副刚由他自己画好的军事地图挂起来。
在灯火的照耀之下，这群粗莽的汉子，第一次见识到自己脚下的地面是怎样的光景，有地图这种直观的东西，让他们感受到战场的另一面。
“当家的，咱在哪？”陆陵跑过去，恨不能把头都钻进地图中。
刘宸道：“你眼神不好，往后靠靠，别挡别人的视线。”
有人在笑。
大战之后，难得有稍微轻松的时候。
随即刘宸指了指江上的两个方格，那是他所标注的黄州和武昌县。
“就这么小？”马三道，“那山东在哪儿？”
“这上面没有山东，这只是湖广地面，包含河南和江西一部。”刘宸道，“眼下陆兄弟你要带人从这里往南，打大冶县，十天之内，能打下来就打下来，打不下就撤回，沿途可抢，遇到官军就杀，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陆陵看了看四周的人。
当晚还以为抢掠百姓的事，出现正法纪的事，他耸耸肩道：“不滥杀无辜，缴械不杀，毕竟当家都说了，那是咱自己的百姓。”
齐彦名笑道：“陆兄弟还挺守军纪。”
刘宸道：“陆兄弟，你南下大冶一定要留意这座山，当地人称之为铁山，这里有铁矿窑，哪怕你大冶县打不下来，这里的矿山也得占下来，随后我们就要以这里为根基，冶炼铁器。”
铁山，也就是后来黄石市的铁山区。
这里以盛产铁矿石而闻名，刘宸作为文科教授，对华夏历史和地理还是比较熟悉的。
后来清朝时，张之洞在这里建立了华夏第一座大型露天铁矿场“大冶铁矿”，可以说是晚清时期华夏钢铁的主要产区。
刘宸之所以要坚持攻下来武昌县，而不是在黄州等陆完和彭泽的兵马杀到，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想提前把铁山给拿下，进行原始工业积累。
“当家的，您咋知道那有铁矿？”陆陵显得很惊讶。
不但他觉得不理解，周围的几个人也都好奇望着刘宸。
刘宸道：“我找当地人问过。”
齐彦名道：“大当家统筹一切，见识也非我等可比，让去打铁山就赶紧打，打下来之后把能运的铁都运回来，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铁。造刀矛需要用，造甲也需要，更别说是造火器。”
“是。”陆陵赶紧抱拳领命。
刘宸又指着江北一片区域道：“这里是黄州府治下，有两个县临近，一个是蕲水县，另外一个是罗田县，由马三兄弟你带兵过去打。”
“也是十天吗？”马三问道。
“对，十天之内，能打到什么程度打到什么程度。不勉强。”刘宸道。
齐彦名试探着说道：“大当家，先前挖坑放火药的手段很高明，现在咱占下来两座城，手上的火药不少，是不是打这三座城，也用上？”
“不行。”刘宸道，“如果我们现在于无关痛痒的小城战中多次运用，那回头在关键战役上，此战术就很难奏效。眼下别人对我们的战术还不了解，会形成极大的威慑，武昌县就是很好的战例，要不是有火药破城的威胁，他们也不会这么早开城献降。”
“大当家言之有理。”齐彦名马上认同。
刘宸道：“此战术，只有在打武昌，或是顺江而下打九江等重镇时，才好再一次使用。眼下我们就以平常的方式，到各处去攻取城塞……但要记住，马三兄弟，你要约束好你的人，黄州周边的这些城镇，就不要去掠杀了。”
齐彦名道：“当家的，就算咱不掠，回头官军到了，他们也会掠的。”
“那就让官军去掠。”刘宸道，“我们在他们眼中是贼，但贼却把百姓安置回乡，加以善待。官军来了，非但不用怀柔政策，反倒掠夺他们，等咱在把官军打退之后，百姓都会知道谁才是王师。就会心向我们，连募兵都会更容易。”
陆陵问道：“那我也不掠吗？”
刘宸道：“你该怎做就怎做。记住，黄州现在是我们的地盘，但武昌和大冶两县还不是，要区分对待。总的来说，就是江北不掠，江南岸自便。”
齐彦名笑道：“大当家应该是说，我们在江北是王师，江南就是贼寇了。”
随后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
……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刘宸就要连夜渡江回黄州。
齐彦名单独留下，得知刘宸要回江北，问道：“当家这么着急回去？”
“我是来督战的，如今武昌县已下，我得回黄州，要造更多的火器出来。跟官军主力打，没有足够的火器，我们无丝毫胜算。”刘宸道，“我们现在不当流寇，要坐地占地盘，需要有底气。”
“嗯。”齐彦名道，“火器很厉害，进城时，官军的火器差点把咱给挡回去。大当家走后，我将武昌守好。”
刘宸指着地图，做了一番比划道：“我会让十一妹带兵去麻城，你主要是要防备武昌府方向的援军。照理说南和伯新败，他们不会贸然再出兵，会等朝廷主力，但凡事也不好认定，毕竟前一次他们是仓促出兵，再出兵可就会周全许多。”
齐彦名道：“东边武昌府会可能派兵来，我明白了。”
……
……
黄州府。
当攻下武城县的消息传回来后，城内义军守军也很振奋。
齐十一妹当晚得知那边正在血战，恨不能亲身参与其中，当得知捷报后，她更是亲自将捷报传达各处。
“外面乱哄哄的怎回事？”
田韦氏从里面出来，见儿子田德隆在往外张望，不由问道。
田德隆道：“据说是他们经历一番血战，刚打下对岸武昌县。”
田韦氏笑道：“为娘就说他们能成大事，恩威并济，既能兵不血刃打下黄州，也能鏖战拿下武昌，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到？”
听到老母亲那没来由的褒奖，田德隆自知辩不过，也就不说什么。
“怎还不进房去？”
田韦氏随即将火力对准儿子，“跟婆姨见面，还不赶紧努力为田家延续香火？放心，你的婆姨没人动，为娘这几天都给你看紧了。就算力不从心，也得把力给尽了，否则怎对得起列祖列宗？”
田德隆道：“母亲大人，这事哪有勉强的？儿也才刚经历一番旅途之苦。”
田韦氏怒道：“身陷贼营，一家老小都还不安稳，你这一家之主还想歇息不成？不想进去跟婆姨厮混，就去找贼寇，把投效的条件试探性说说，要是他们不肯接纳，就把赎金给谈拢，大不了为娘回德化等他们兵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