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摆宴
拂野寥寥灵台暖，偷生安乐环街篱。莹莹飞花如银洒，一城烟火绕云溪。
年三十的东盏楼更是红火的紧，金红的大灯笼映着东盏楼的幌子，让小乙他们隔着里半都能一眼瞧见。
等到了东盏楼，大老柯见到小乙、大福两个头戴虎头帽，脖子上挂得布老虎、大风车、灯笼、各式玩咕丢丢用的布娃娃，还有手里提着的小木刀、小木戟、小木耙子，老柯呲着满口白牙，笑得直不起了腰。
尤其是，当柯楚寒看到小乙脸上那丑得不成的面具时，更是扶着门框快要笑趴下了。
只气得小乙上去轻踢他一脚，老柯身手了得，闪过躲进门里，小乙便没踢着，粗汉身上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山儿塞上的拨浪鼓，却‘噔噔’响了起来，搞得路过的食客瞧见，都捂嘴偷笑、乐得不行。
老柯把他们让进二楼一间厢房后，便急忙去招呼生意了。待小乙和大福把俩丫头买的玩意儿都放好，远远望去还真是挺大一堆。
小乙抬起头来，看见幼羽靠在陈亨怀里，俩人正在摆弄那个刚买来的长命银锁，汉子便没好气的，把怀里那个硌得他生疼的铜香炉拿出来，放在了饭桌上，说道：
“山儿，你也学学你羽儿姐姐，瞧瞧人家都买的什么，你再瞧瞧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唔……”山儿抱着自己的布老虎，挠起了头。
“你羽儿姐姐也是济善布施，人家买一个小银锁，也跟你买一大堆用了差不多的银子，你瞧瞧你…这怎么还有香炉啊？！！”
“介个介个…”
“小乙啊，你那算好的了，我这还有一鸡毛掸子、还一夜壶！掌门，咱们这到底是要怎么着呢？”
“等会儿吃饭呢，你别把这个放桌子上…，蠢死！”
“噢噢，对对…不是，掌门，这个你也用不上啊？买它干嘛使？”
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嘎嘎灰灰灰灰笑声连绵不绝，
是啊，花不溜丢的掌门要这个夜壶干嘛用呢？众人看起了笑话。
“给你的呀，傻砸！”
“哦…”
“你那个磁的，前两天不是碎了么，给你弄个锡的不就碎不了了。”
“噢，谢谢掌门…”
大福追求了紫穆已快半年，虽然还不曾答应他，可听闻如此，简直受宠若惊、泪流满面。
紫穆也是多嘴，这事到这里本也就完了，她非多叨唠一句，倒是招来笑话：
“虎了吧唧的，你以为我给自己买的么？我能拿这个干什么用？也不动脑子想想。”
“我还当…你要拿这个存零钱用…”
闻听大福这话，大伙儿想想紫穆这花不溜丢的大美人，拿夜壶存零钱的样子，又都笑出声来：
“噗哈哈哈…”
“你想气死我啊？讨厌…不理你了！”
众人在包厢内正聊得开怀，突然门外响起熟悉的女孩嗓音，玉轩推门看去，竟是龙嶙堂小师妹双遥一家人，来东盏楼吃年夜饭。
众学子便跑出厢房，跟双遥凑在一块儿，聊着闹着。
双遥的爹爹双冷秋是个爽快的人，跟孩子们也都聊得来，尤其瞅见山儿更是喜爱：
“哎呦，这小郡主长得这可爱！给我当儿媳妇吧？”
“唔…，我就要哥哥…”山儿撅起嘴，说着抱住了小乙。
“哈哈，叔叔说笑逗你呐，别当真！来来来，大家都有红包！”
众人领过红包，给双冷秋道过吉祥话后，紫穆忽然问道：
“秋叔叔，今年您怎么想起上这边过年来啦？”
“老家那边老是什么鱼虾蟹的，吃烦了，听说东盏楼的三十菜单，每年都是山珍野味，极具盛名，就过来换换口味。你们几个小子阔气啊，跑这边摆宴来了，都叫了什么什么好吃的了，说给叔叔听听！”
陈亨知双冷秋豪阔，双老板这厢问来，有些攀比之意，但于这竞富之事上不好用兵来将挡那套，便打恭退让，憨笑道：
“我们这就是占兄弟点儿便宜…真不是摆宴…”
这会儿，柯楚寒拿着双冷秋早先定好的食单，前来找双家家主复验，众人凑热闹挤上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四大件：红烧熊掌、烤乳猪、西瓜鸡、金毛狮子鱼，八行件：焦熘驼峰、红烧鹿筋、烧豹胎、清蒸鲟鱼子、罐野鸡、罐鹌鹑、煮猩唇、泥鳅钻豆腐，甜点：雪梨炖蛤士蟆，汤羹：飞龙口蘑汤。
这桌宴席竟费银三百两，小乙见了唆着舌头跟老柯打趣道：
“早知当厨子去了！”
老柯摇头道：“自家就是赚个手工钱，不敢多要。”
双冷秋也赞东盏楼做买卖实诚，这桌席要在别家怎么都得花翻番的银子。
蓉七儿与双遥聊天时，瞥了眼双家包房里那个俊公子，偷偷问双遥那是谁，小丫头说：
“那是我哥双淮，江湖人送外号‘泷川公子’，可别去喜欢他，倒是个花花公子呢。”
众人半开玩笑的挑唆丫头道：“别怕，快去搭讪试试。”
心里极喜欢蓉七儿的公冶挚，闻听小七要去搭讪帅哥，急道：“小七子、小七子，还是像我这样专一的好！”
蓉七儿撅着嘴撒娇逗他：“你看人家多健硕，你瞧你瘦的…”
公冶挚急道：“那我多吃还不成！”
大家只笑他俩小孩情志，没个正经，老梁听了小挚这句忙道：“想长肉还不简单，我给你弄锅炖五花肉去，要我说，过年这些日子，这炖五花肉你就别停了，保你吃完长肥膘！”
小挚摆手道：“那可不成，我吃圆了，小七子更不待见我了…”
一圈人闻听这句，只被他逗得哈哈直乐。此时，木讷的玉轩看见人家小情侣两个有说有笑，自己和苏师姐却似隔了座大山，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苏瑞仙这会儿也笑得很不自然，她时不时望一眼玉轩，见少年不说话，又纠结起来。
小乙看他俩这样，挠头无奈，便走到蠢蛋表弟身边，使劲一拱，玉轩踉跄着就朝小仙儿撞了过去，差点儿跪倒，还是他苏师姐救驾及时，搀住了他，可玉轩这呆子开口谢完之后，却说道：
“师姐，最近你功课还好吧？”
这句蠢话，只把小乙、大福几个听得嗤笑不已，小仙儿却也会圆场，便就此跟玉轩请教起了功课，于是，他俩倒是找到了话说。
待开了席，两屋人作别，都回自己屋里饕餮去了，陈亨摆得这桌海参席，虽远不如双冷秋阔气，可也是丰盛的很。
席上大件菜要了油闷大虾、红烧海参、栗子鸡；行件点了蟹粉狮子头、蜜汁火方，水晶肴肉都是味道十足；还有几道精致的细菜笋丁焖蛋、煎酿茄子、凉拌三丝，拔丝冰块；汤羹来了个鲜虾冬瓜蓉。
无鱼不成席，最后点年夜饭的那道鱼的时候，小二给推荐了红目鲢，说是红红火火，肉质也极是细嫩，可小山见了红目鲢的样子，说是不要，说鱼眼睛太大，吃着跟闹鬼似的，最后陈亨拍板，还是点了条加吉鱼，酒点了马奶葡萄酿的‘醍醐香’。
“我还要高馡茶～三十晚上我要熬一宿，跟羽儿和穆穆玩儿！”
“这胖丫儿，那可不能和酒一起造，喝酒就不能喝高馡茶，你到底喝哪个？”
“嗯嗯嗯……那还是喝‘醍醐香’叭～”
菜上齐了，陈亨、小乙这屋里吃得正欢时，双遥那小丫头忽然端着个盘子，满脸不知什么表情的跑了过来，只听她道：
“我爹说这熊掌吃不了，分了一半给大家尝尝…”
幼羽笑道：“丫头，你这表情怎么跟吃了死耗子似的？”
小双遥撅着嘴道：“还以为这熊掌什么味儿呢…，糊嗓子…又肥又腻黏黏糊糊的，呃，你们也尝尝吧。”
小乙老实不客气，上手接过那盛着熊掌的盘子来，掀开盖子一看，里面还有几个馒头，另附一银盆热水和手巾，粗汉先拿过那配熊掌的馒头来，就往嘴里塞，想着这馒头肯定和平常馒头不一样，也是上上等的馒头，可等他嚼着馒头的时候，紫穆揪着他衣角道：
“小乙，这馒头你别都吃了…这个有用，还有那个手巾…”
粗汉奇道：“这馒头和热手巾干什么用的？双遥，这干嘛用的？”
小女孩闻听粗汉这么问她，突然想起前事来，弯着腰有些恶心的捂着嘴，直冲小乙摆手，却没说话。
陈亨见状笑道：
“馒头不是给你吃的，是擦嘴的，热手巾也是擦嘴的，吃完不赶紧擦，你嘴就粘上了，别别别，你们别让我了，我可不来这个了，吃过一回这辈子都不想吃第二回了，羽儿也不爱吃，你们来吧，没试过的都试试看。”
山儿也皱着眉头道：“我也不要，哥哥你吃吧…”
小乙满怀期待的来了口尝，吃过后，他咂摸着嘴，感觉却满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回事，就顺手传给了紫穆。掌门瞅着也是犯愁，轮到她跟前时，姑娘赶紧推给了大福。
美男子尝了小口，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味道还挺浓厚，就张罗着大家都试试。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玉轩竟然没吃过这个，小柿子好奇心重，吃过后还挺高兴，就让给小仙儿，苏瑞仙瞅着这东西就够了，尝都没尝就推给了墨岚；狐小子瞅着这东西犯了会儿愣，被小乙撺掇着尝了口，结果给他腻的要吐，吞下去后又噎得够呛，于是他赶紧传给了下家。
等众人都拣过一箸后，大部分脸色都是奇差，小乙嗟叹：‘当只熊也不容易，不仅得让人拿来吃，等吃完还要被人嫌弃，啧啧啧…’，最后，大福乐滋滋的又吃了一口，就把那剩下的多半熊掌推到小挚面前，道：
“小七子不是嫌弃你瘦么，这个大补的，你都吃了吧，看看回头能不能像气儿吹得似的就胖起来了…”
“各位好心的叔叔、大爷们，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打小最不爱吃肥肉，这玩意儿…”
“不许挑食。”
小七子有些号令的意味，公冶挚见状老老实实扒拉起那坨熊掌来，直吃的这小哥日后但凡见了狗熊、抑或熊皮，都要恶心的吐出来了，可就这样吃完，也没见他胖了多少。
待看着小挚倒在了那盘熊掌跟前，双遥有些坏笑的又问道：
“还有其他的邪行玩意儿呢，你们试试么？”
大伙闻听都是摆手摇头，赶紧把这小姑奶奶送了回去，双遥还赖着不想走，最后丫头没辙了，只好回了自己家的包间，继续品尝珍馐美味。
吃完这顿午饭，玩闹够，已经到了申时，众人便在东盏楼雅间里分别了，雪盈带泽远回了娘家，不过她俩还带了三个调皮捣蛋的丫头---香香、燕子、小馒头，她们直闹得雪盈回家道上脸红了一路。
剩下的人又喝了会儿茶、听大福说了会儿书，等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已蒙蒙黑了，东盏楼此时已经点起了灯笼火烛，楼上楼下大红灯笼足足挂了几十个，红莹莹的灯火，便照亮了这处宝帽大街最高的建造，比办喜事的都要热闹。
现在的东盏楼在房安城里看起来，就好比中堂里的一颗大大红烛，映得整个房安城都变了色彩，人流丛涌，从四周汇聚而来，看那东盏楼门口时迎来送往、宾客填门、络绎不绝。老板伙计们这会儿忙得四脚朝天，笑的脸都抽筋儿了，累虽累，心里确是喜气洋洋。
这会儿，众人就要回去学院，可回去前，先要等小乙送王艾山回到鹿园，大家才能动身，山儿适才果子酒喝得有点多，女孩跟雅间里手上耍着虎头灯笼摇来晃去，嚷着走不动了，要抱抱。
“啧～这么大了还要抱抱？”